他知道陛下后来极其生气,可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不顾她昏迷了一整天,还这么粗暴的对待她。
如果今天他就这么离开王宫,不敢想鹿瑶会在这里受到怎样的折磨。
即使要承受陛下的怒火,他今天也一定要带走她。
“陛下,请您饶恕臣的请求,神庙的祭司不应当这么晚还留在王宫内,这不符合规矩,而且其他神庙也会对此产生异议。”
他尽量中立说道。
埃及到底有没有这种规矩鹿瑶不知道,但她知道孟图此刻的脸色差到极致,提卡已经因为她受了处罚,她绝对不能再连累霍普扎法。
鹿瑶一边暗暗用力拉孟图回寝殿,一边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霍普扎法大人请别在意,我是因为有事才留在王宫里,引起神庙异议的话,我会去澄清的,您先去忙”
她拽孟图拽不动,一抬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眼神复杂。
地上那个也不回应她。
“不走吗?”
沉默尴尬中,她腾出另一只手扯了扯孟图的衣角,而孟图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
双脚忽然凌空,她被打横扛起,和孟图一起坐到霍普扎法的上位。
孟图揉了揉鹿瑶刺痛的脑袋,将她放在自己腿上,转而看向因痛苦不忍直视而垂首的霍普扎法。
“霍普扎法。”
“臣在。”
“把头抬起来。”孟图残忍的吩咐道。
霍普扎法缓缓抬起头,即便作为陛下最忠诚的臣子,此刻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内心,视线始终聚焦在地面,拒绝看向坐在上方的陛下和他倾慕的人。
孟图不屑于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折磨他,鹿瑶会成为他的王后,这点毋庸置疑不需要向任何人强调。
但他的臣子看向他未婚妻的眼神实在太过猖狂,他看不顺眼。
“大祭司的话你刚才也听到了,她留在王宫里没有任何问题,这一点上,不需要你费心。”
他搂着鹿瑶身体舒展,自然的向后靠在软椅中,似无意间提起,“费都因的妹妹和你年龄相配,五日后王宫举办庆功宴,你们认识一下。”
霍普扎法的脸色刷得变白,不可置信的抬头,“陛下”
第35章 这么晚了
通常孟图不喜欢插手臣子贵族间的琐事,但霍普扎法这次做的太过火了。
如果不是这把刀太好用,他不会在警告过他一次后还能留他的命。
“陛下,请宽恕臣不能出席庆功宴……”霍普扎法退后一步。
他很清楚陛下的意思是让他闭嘴滚蛋,可……他怎么肯就此放弃。
霍普扎法跪在地上,黑色的长袍在灯影摇晃下与自己的影子几乎融为一体,脊背挺的笔直。
“臣会安排好缉拿有关的一切,请陛下今晚准许臣留在王宫中,随时听从陛下吩咐。”
看来霍普扎法今晚是铁了心不让鹿瑶和他单独相处。
一番话说的孟图听了想笑,什么时候他和未来王后的私事也要被人监视了。
既然他一心给自己找罪受,那他就成全他。
见孟图脸色不对,鹿瑶急忙伸手摁住他的肩膀,强行打断他即将带着怒意宣布对霍普扎法的处置。
她很感谢霍普扎法的仗义,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赶来救她,但这份恩情她一定铭记于心。
提卡已经因为她的计划不周受了处罚,她绝不能再连累另一个好人。
做足了心理准备,她深吸一口气,绵绵开口。
“陛下……”
这一声喊得极其做作,她原本坐的还算端正,此刻忽然眉心一皱,扶着头顺风倒向桌子。
为了演的足够逼真,她一点都没收力,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下去,要是没人扶她一把,真的就脑袋磕桌子上了。
不过真磕一下也没什么,省的后边再装。
但孟图还是一把捞住了她。
鹿瑶依旧保持着歪下去的动作,微微睁开眼观察孟图的表情,虽然眉毛拧着,但眼神已经柔和了不少。
“头还疼?医师明明说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他将信将疑用指尖敲了敲她的头,鹿瑶立马装出一副痛的要死的模样,柔柔弱弱点头。
“可能医师的意思是说,只是没有生命危险了而已吧,我都疼了一天了……没事没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聊。”
她做作的闭上眼睛,不出所料,孟图叹了口气,听上去暂时应该不打算再追究霍普扎法的冒犯。
“回去把你该做的事做好。”
他抱着她边走边撂下这句话给地上双拳紧握的霍普扎法,不再给他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回了寝殿。
一路上,鹿瑶老老实实闭着眼,被颠簸的头疼也一声不吭,侍女们走在孟图身后,有两个懂事的提前回寝殿点着了灯。
珂珂还没回来,孟图把她小心放到床上后,便亲自坐在一旁,等宫廷医师来给她瞧瞧。
短短一天内,医师已经进出这座寝殿三遍了,年迈的白胡子老头弓着腰再三跟孟图保证道。
“内芙露大人没事,脸色红润胃口正常,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多嗅嗅迷迭香醒神。”
“知道了,退下吧。”
孟图脸上褪去担忧又恢复冷漠的状态,看都没看她一眼,背靠着床榻而坐,不知道在想什么。
鹿瑶起身,蛄蛹着爬过去,戳了戳他的后背。
“孟图,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沉默的时候,眼神是锐利的,平时肆意张扬的发尾此刻冷漠的垂着,周身散发着一种刚从冰山里凿出来,能把人冻得眉毛长霜的气场。
一旦确定了她身体没有大碍,傍晚那些惹人不快的回忆又重新涌现上来。
孟图在床尾坐了一会儿,没有回应,最终还是起身,侍女拿起他的外衫跟在身后,看样子他今晚不打算回来了。
“等一下,你去哪?”鹿瑶追下床时被裙子绊了一下,急得顾不上穿鞋,就这么踩在吃尽夜晚冷意的石板地面上跑。
她从后面拉住孟图腰带上的羽翼金片,感觉有点心慌。
完了完了,真是惹他生了很大的气了。
即使知道孟图不会因此伤害他,但医师临走时,他眼底那份失落和疲惫同样也刺中她的心。
“医师让你好好休息。”他回身看着她,神色冷漠的和曾经判若两人。
没关系,还愿意跟她说话就行。
鹿瑶立马捞起他的手,跟自己十指相扣牢牢锁死,“珂珂不在,你也走的话我害怕怎么办。”
“有侍女陪你。”
“不,我要你留下来陪我。”她悄悄抬起右脚往旁边撇了撇,侍女们心领神会退出房间留他们两人说话。
“我知道你很生气很难过,但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鹿瑶定定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看多了讨好和狡黠,很少从她脸上看到这么认真的表情。
孟图站在原地抽回手盯着她看了片刻。
明知道她会说些花言巧语来哄他,但他挪不开脚步,做不到真的就这么转身走掉。
该死,她最好手段高明些,高明到足以让他说服自己心甘情愿的原谅她。
“你想说什么?”孟图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似不耐的眉头微皱。
“我”鹿瑶刚要开口哄他,就被他打断。
“不如先说说,你今晚为什么总是向着我的臣子?”
孟图半眯着眼,视线像刀子一样从上到下将她划开,也没有总是吧,他是怎么发现的
“霍普扎法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我不想连累他跟提卡一样受到处罚。”她坦然的与他对视,大方承认,实话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热心肠?好人?”孟图笑了一声,“你就是这么看他的。”
他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坐进门口的软椅中,示意鹿瑶可以坐在他面前的乘着葡萄果盘的矮桌上。
“我处罚提卡是他应得的。他身为臣子却不遵守我的吩咐,不但没完成我的要求,还仅凭三言两语就被人扰乱计划,这要是在战场上,他死一万次都不够赎罪,罚他是为了让他长长记性。”
“但霍普扎法不同。”孟图顿了顿,注意到提到这个名字时鹿瑶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他抽出腰间的精致的小型莲花权杖把玩。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罚他?”
为什么前朝不得干涉后宫?她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还不算后宫吧。
鹿瑶低下头,看着托盘内饱满的葡萄思考了一瞬后,试探问道,“他管了不该管的事?”
凌冽的目光打在身上,孟图以法老的威仪平静质问她,“你当着我的面,去帮一个做错了事的人说话。”
鹿瑶被看的有些发毛。
怪不得,原来这才是他那时变得更生气的原因。
鹿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当时确实不应该提醒霍普扎法,应该直接在孟图身上下功夫才对,早早劝他回寝殿哪还有后面那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