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出手。
即便是最困难的时候。
他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万般情绪涌动,却难言一语。舒桥却倏而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失去了视线后,她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却不容置喙:“我不喜欢你用这样的目光看我。商时舟,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人这件事,和我依然记得你这两件事之间,并不冲突。”
她纪念怀缅的,不是某个人。
而是自己的那一段真正肆意的年岁与青春,只是在那一段时光里,恰好带她经历这一切的人,是他。
她放下了那段感情是真,感念那段时光,也是真。
也许在真正与商时舟于四年后,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重逢于异国的街头时,她的内心是有震动,也是会涌现当年怔然一人看雪时的空落。
但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做好要重新爱上他的准备。
商时舟听懂了,他感受着她的手指与他的眼周接触的若即若离,倏而弯唇:“你刚才是真的觉得俄语好听吗?”
“也许不是俄语本身好听。我是想说,你讲德语好听,法语好听,俄语也好听。”这一点上,舒桥并不吝啬自己对商时舟音色的赞美,她的神态真诚:“如果你真的有时间教我,我也可以学几个单词。”
商时舟问:“你有什么想学的吗?”
舒桥想了想,反问:“你有什么想教的吗?”
商时舟沉默片刻。
他抬手,将舒桥覆盖在他眼睛上的手取了下来,握在手里,口中发了一个音节。
舒桥轻轻歪头,等待他的解释。
商时舟看着她,睫毛在眼下铺洒出一小片阴影:“是苹果的意思。”
яблоко。
Apple。
Der Apfel。
La pomme。
You\'re the apple of my eye.
Du bist Apfel meines Auges.
你是我眼中的苹果。
也是我此生放在眼中也不会觉得痛的挚爱。
第45章
初雪覆盖了薄薄一层便开始消融, 等到舒桥用完早餐,窗外已经变成了湿漉漉的一片,庄园里的四季繁花都被染湿, 有些蔫地耷拉下来,看起来并不讨喜。
舒桥有点恹恹地掩上窗帘, 捧着热拿铁陷在柔软的扶手椅里。
烧是退了, 但精神还没有完全养足, 好在前一天睡得足够好也足够久, 饭后吃了药后, 她也有了点精神抱着iPad看看这汉堡商会相关的资料。
书房很大,是舒桥最喜欢的那种满墙面通顶的深木色书柜,有带滑轮的梯子固定在上面。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书桌前带着耳机低声讲电话, 双手不断地在键盘上涌动,显然是在回复积压了好几天的邮件的商时舟,一时兴起, 轻轻起身。
等到商时舟听到了点儿响动, 下意识抬眼时,看到的就是已经爬到了梯子最高处的舒桥。
她没有换衣服,房间里的暖气开得极足,真丝红睡裙下穿了一双只没过脚踝的地板袜, 再向上便是纤细白皙的小腿。
吸引她视线的是更高一层的某本装帧实在非常漂亮的硬壳书, 事实上, 她甚至不知道那本书是什么内容, 单纯是肤浅地被外表吸引。
“那是18世纪梵蒂冈流传出来的圣经原本。”商时舟向后靠在椅背上,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显然一眼就看穿了舒桥的目标:“你确定要看?”
舒桥犹豫了一下:“……那确实对于非教徒来说,没有太多的吸引力。”
说是这么说, 她脚下却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商时舟挑眉。
果然,舒桥下一句就是:“但是皮相好看实在太吸引人,我还是想要看看。哪怕不翻开都可以。”
商时舟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等到他扔下邮件另一端火烧火燎等着他回复的一众人,起身爬上梯子,帮舒桥取下来这本弥足贵重的圣经后,他站在最高处,低头看向正目光灼灼向上看来的舒桥,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你确定你刚才的话没有什么意有所指?”他神色微微古怪。
舒桥眨了眨眼:“就算我有,难道你不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商时舟沉默:“……高兴什么?”
舒桥示意他先从梯子上下来,然后接过那本厚重的圣经,侧头看向他:“高兴至少你还有皮相可以吸引我,让我觉得不翻开也可以看看。”
商时舟:“……”
这句话的结果就是,舒桥低头看了会儿书,再抬头的时候,重新出现在她眼前的商时舟衣冠楚楚,西装革履,蓝宝石的袖扣熠熠生辉,温莎结工整漂亮,连发型显然都是刚做好的,等他重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在散发着一种名叫精英霸总的光。
舒桥这下书也不看了,她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隔着一整张办公桌,撑着脸,看向花里胡哨仿佛孔雀开屏的商时舟。
一言不发,就只是看。
赏心悦目的那种看。
商时舟的目的确实也是为了让她看,但她真的这样不加掩饰地看,他反而不自在了起来。
他这个人做事,极难分心,向来一心一意,效率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