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不等他再说什么话,掠过他直接上楼。
程寄的手落了空,心底微微一抽,浮现出一种很陌生的情绪。
像是手心被纸页划伤,很薄的一道口子。
算不上痛,酸酸的,可就是这点酸让他的心毛毛的。
就连窗外的风雨也浇不透。
春末的雨水总是湿暖,再加上今晚雨势大,扑到程寄面前,更是让他胸闷气短。
景致以前说她小时候住的江南就是这样的环境,程寄没有在那儿长住过,体会不到,但经过今晚,他总觉得这样多雨的江南不会好受。
程寄皱着眉,凝神静思,在乱雨声中捕捉浴室的水声,听见水流渐断,他面色平静地关上窗,折回房间。
指尖凝着雨水,不知怎么,手心却有点微烫。
他找了景致一会儿,最后在衣帽间看到人,穿着白色浴衣,她的影子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
真像她养的那只蠢兔子。
程寄忽然想到那天在公司,看到她蹲在地上,抱着肥兔子运动,小声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大堆,原来是想让它快点减肥。
她那张艳丽的脸上难得露出小女儿的憨态可掬。
程寄微微一笑,心情难得舒心。
他想,其实让景致把兔子养在别墅也不错。
至少能让她开心。
他刚想开口,景致转头看了他一眼,眉目凄婉,眼睛微红,不知是哭过还是洗澡的时候,流水进了眼睛,湿濛濛,她又转了回去。
葱白细手随意拨动着宝石,传出清脆的相撞声,景致先于他开口:“程寄,之前答应我三个愿望的事情还算数吗?”
她拨动的就是那根水滴项链。
就算是在雨夜,钻石的光泽也如盛夏正午的阳光照射在湖面,波光粼粼,打在脸上,梨云杏雨得看不真切。
那种陌生的感觉重新席卷来潮,比之前要猛烈一些,但他还是平静地往下说:“嗯。”
程寄以前不是没有送过其它项链给景致,第一次过情人节的时候,他就送了套珠宝,是镶嵌着各色大宝石的,雍容华贵的款式。
景致收到后不仅没觉得开心,反而心情沉重,把它们锁在保险箱,从没戴过。
唯独这套“雨滴项链”,实在是让她心动。
大概是因为他承诺的两个愿望吧,他说不管景致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
这样的承诺太过美好,被承诺的人只得晕乎乎,轻飘飘,将过往的疼痛掩耳盗铃,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值得。
“那好,”景致握紧拳头,抑制不让声音发颤,“第一个愿望,我要养只兔子。”
拨云见雾似的,程寄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心头不得劲的郁结来自何处。
他承诺的愿望如此珍贵,别人哪怕得一个都要绞尽脑汁地想想如何最大化地利用。
是要泼天的富贵还是滔天的权势。
她竟然只要只兔子。
他刚刚就想要随口一说,给她的!
程寄快步走ʝʂց到景致面前,转过她的身子,下巴被他掐住抬起,景致被迫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眉眼皆是冰冷,压着声音突然问:“再问一次,你想要什么?”
他真是长了副很漂亮的眼睛,眼皮的第二道褶在眼圈一半的地方,内敛的往外延伸,她曾经在无数的夜里,默默地观察着。
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今晚这双眼睛黑漆漆,蒙着层凛冽。
景致仿若不察,一字一句,淡笑着说:“我要养只兔子。”
这种微酸的感觉达到了最高值,程寄想,还不如撕开这道口子,索性痛快一些。
他直接撩开了浴衣的下摆,景致忽然一凉,在她还没准备好的时候,程寄直接抱起她,对着衣柜挤进来。
她痛得皱起眉毛,浴衣本就松垮垮,推拉之下露出雪白的一片,程寄一只手就握住雪中红梅。
胸口凉热交加,景致羞愤难堪。
而程寄清亮的眼眸中逞着凶意,谁也不肯让谁。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温柔的绅士,深海密林卷起暴风雪,景致承受着冰雪的盛怒,冷杉的尖刺。
当然,程寄也没有好过,景致痛得指甲深深掐在他手臂上,她一收紧,他就又痛上一些。
干涸的泥地渐渐湿润。
程寄一圈圈的打磨,直到慢慢泥泞,景致才好受一点。
窗外的风雨更大了些,骤风急雨竟然把未紧闭的窗户都吹开,猛烈拍打窗牖。
让外面足以瞥见屋里旖旎的风光
别墅外的庭院是仿中式园林建造,其实和程寄的格调并不太搭,但景致喜欢。
园内的紫竹丛森森,水雾碧霭霭。
三月莺时春的时候,生出几枝嫩笋,园丁师傅没有处理,任由它生长,几个月后便有修竹之态。
景致犹如这几枝嫩竹,在风雨中摇晃,被压成了月牙弯,可她又似蒲草柔韧,压不断。像是被鱼咬住的鱼竿,来回拉扯,一颤一颤的。
两人的生息快要和谐地交融在一起的时候,禁止懊恼地问出口:“程寄,你什么时候结婚?难道也要让我从别人的嘴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