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不对马嘴的各说各的,空气中除了蝉鸣,突然十分安静。
景致手腕上的用劲又加重了几分,但她一点也不让着他。
程寄周身冷冽,目光像是渡上了深秋的青霜,在接触到景致的脸庞后,慢慢消融,他首先败下阵来。
“等会儿吃完饭,我会拿给你,你耐心一点。”他松开手腕,拖出一张凳子,自有让景致入座的意思。
景致垂下头,不再看着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到位子上。
“之前卧室里的牙刷,浴巾,拖鞋,毛巾都让工人不下心扔了,已经补了你喜欢的样式。刚才在卧室的时候看见了吗?你还喜欢吗?”程寄走回到景致对面。
“本来就该扔的,我不会再住了。”景致无所谓地说。
程寄一僵,仍旧很有风度地坐下去,慢条斯理地给她切牛排,然后再放到她面前,笑着说:“吃吧,可能风味没有刚做出来的好,你也没说什么时候到,等了你很久。”
景致的肚子也确实是饿了,她慢慢拿着叉子吃。
“味道还好吗?陈管家问了好几回,你什么时候回来?”程寄垂下的眼睫轻眨,“你已经离开几个月了,难道不想念这里吗?”
景致掩住心神,手微微发抖,索性放下刀叉:“不好吃,我也讨厌这里,这房子不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想念这里。”
她挪开目光,回避与程寄相关的一切:“我吃完了,快把我的U盘还我,程先生。”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想起那个患得患失,快被撕裂的自己,她急切地想与这里的所有做切割,包括程寄。
“一定要这样吗?关舒文还有其他人都不会再来打扰我们,我们还是和之前一样。”程寄秉着声音,隐含着两人都未察觉的恳求。
别墅里的泳池水在炙热的阳关下泛着波动,淡青的水中有着光的脉络。
景致看着那一池脉络,忽然说:“像不像大溪地的海水。”
他们的第一次是在大溪地的时候发生的,那时候距离他们在一起已经快两年的时间,但他们都还没有发生关系。
程寄并不像景致接触过的其它男人一样,他对于男女关系有着天然的抵触心理,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是分床睡的。
以至于景致在最初的时候时常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恋爱。
不过还好,景致那时候对于这种也有点畏惧的心理,不喜欢ʝʂց强来。
那回,她和程寄的朋友一起去大溪地的白兰度岛度假,那是个很小的海岛,在岛上除了看风景,没有其他的娱乐设施,在傍晚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经常骑着自行车环岛骑行。
蹭着小腿上时常布满柔软的沙砾。
那回程寄在他们几个人包下的水屋边骑自行车,他骑得比较快,忽然停在一座水屋前,景致追上,奇怪地问:“干嘛不继续?”
回答她的是屋里男女声交缠的低吟。
景致脸庞由内而外地烧起来,愣怔在原地。
刺眼的阳光使得程寄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他伸出手,按住景致的手背,交接的瞬间,两人似乎都感觉到一瞬间的电流。
程寄摸了摸,说:“我们回去吧。”
景致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骑着自行车,慢慢覆盖上程寄留下的车辙印。
他们的木屋在倒数第二幢,景致一回去,觉得浑身不舒爽,和程寄说了一身,就换上泳衣,从屋后的木梯下到海水。
那时候太阳快要沉到海底,湛蓝的湖水倒映着粉色的天空,程寄也入了海,海水的浮动让两人越靠越近。
柔软的白沙,交融在一起的呼吸,不敢相对的视线,程寄紧紧搂着她柔软的腰肢,手指慢慢从泳衣后面滑到胸前,而她的腿也在海水的波动下,有意无意地蹭着程寄某个地方,感受到高于海水的温度和紧绷。
两人几乎快被这样的灼热的高温融化,等做完这一切后,天已经黑了,两人都错过了那天的晚餐。
不知道什么时候,景致和程寄已经从餐桌边走到了室外的泳池。
景致蹲在泳池边,伸出手想要触碰池水的表面,刚一碰到,就被烫得缩回手。
“就和那天的温度一样烫呢。”她轻声呢喃。
程寄的神情也陷入回忆中,那是他人生中不可多得的美好时光,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觉得男女关系也并不全是混乱和恶心。
你看,景致不也是在怀念他们的过去吗?
刚刚她还说一点也不怀念的时候,他的心头确实着上一点酸痛。
程寄在她对面蹲下来,分开这么多天才能摸摸她的脸,他眷恋地说:“那我们再去一次好不好?”
目光隐含期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程寄开始期待景致的回应?
景致有些恍惚。
“不好,”她忽然面色一冷,拉下他的手,在程寄还没回过神的时候,重重地把他推到池水中。
程寄陡然直直地沉入水中,在下沉的时候,他隐约地听到景致声嘶力竭地说:“一点也不好,就像我讨厌这里的房子,食物一样,我也讨厌我们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