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就这样直白地说了出来,在我明白自己的心意时,我吻着谢沉说道:“我喜欢你,第一次……这辈子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
我靠在他的面前,湿热的气息交融间,我轻声道:“你也喜欢我,是不是?我知道的,你也喜欢我,像我喜欢你一样。”
无边的黑暗中,终是有吻轻轻地落在了我脸颊上,迟来地似是地老天荒。缓缓寻觅的吻,吻上我的唇,两颗火热的心同频跃动着,暗色中相互交融的爱意在齿颊间化作无尽的温存,绵密柔软湿热,如沉沦春水,在落雨的夏夜中。
昙花应是开了,不知何时,许是在谢沉低头帮我吹眸中的砂砾时,又许是在我双臂勾住谢沉脖颈,拥吻他时。无边暗色如水,无人能望见昙花开否,但有幽幽的香气悄然弥漫至亭中每个角落,悄然侵染着我与谢沉的衣裳,风雨未停,幽夜未尽,这一夜,似是长久地可以地久天长。
第67章 第 67 章
夜已深了, 客栈外渐无人流车马声,月色静静地照着夜色中的人间,那一弯弦月, 像是一道弯钩,在夜深人静之时,无声地钩扯着人心,暗夜里的撕裂是鲜血淋漓的, 却也是无人知晓的,静寂无声的。
我将谢沉的衣袖放了下来, 那几道刀痕,随之就被覆在衣下, 如过去的这些年,无人看见, 无人知晓。
世人看不见谢沉衣下的难堪, 我也看不见,我以为……我一直以为, 我与谢沉,就终结于我随云峥走出谢家大门时,此后,我可以走出那段旧情, 走向新的人生,从此向前看,谢沉也同样如此。
我以为是如此的, 毕竟……毕竟当初先一步想要走出那段感情的,远比我更想要走出那段感情的, 早就在我之前走出那段感情的,是谢沉啊。
那一夜, 磅礴雷雨下,漆黑六角亭中缠绵热烈的拥吻,是那段感情里,我与谢沉对彼此迈出的第一步。然而,从迈出第一步起,谢沉就一直想要后退,退回他谢家人的身份,退回一切都未发生的从前,只是在一开始,我还没有察觉而已。
在一开始,我只是一味地沉浸于甜蜜的恋情中,我的心中只有欢喜和甘甜,如有春天里的蝴蝶终日在我胸腔中翩翩飞舞,每一天,我都期盼着与谢沉的相见。
因知谢沉清晨时必会来棠梨苑向我问安,从前在衣饰上较为随心的我,在与谢沉心意相通后,却会在天不亮时就起身下榻,早早地盥洗后,坐在镜台前。
我会问绿璃京中最流行的妆饰是什么,我会将一支支簪钗配在鬓边必对,我会亲手研墨眉粉、调和胭脂,一点点为自己试绘妆容,直到自己对镜中人满意为止。
然而在忙碌许久,终为这一日的自己选好了鲜丽的衣饰等后,我又想到依我身份,不该在人前衣饰过于鲜艳。我不在乎我自己的名声,但我不想谢沉因我感到为难。
又将那些精心择挑的鲜艳饰物都摘下了,只是在鬓边斜斜插了一支碧玉流苏簪,因为那碧玉的簪身、珍珠的垂饰,似是茉莉青翠的梗叶、雪白的花苞,令我想到夏天里的某一日,我清晨醒来时,枕边茉莉香气清幽、沁人心脾。
谢沉在天明后来向我问安,一如既往地不能久待,早上只能和我说几句话就走,因他有官职在身,不可误了上朝的时间。
我自不能使谢沉因我误朝而受责罚,心中再怎么依恋不舍,也只能压抑着,在人前做端庄的夫人,和谢沉说几句得体的话,就送他离开。
我送谢沉到棠梨苑外,在花圃旁,在后方侍女都离得远远时,轻声问谢沉道:“好看吗?”
可能因为我从来没问过他好不好看之类的话,谢沉闻言微怔,在清凉的晨风与淡微的花香中,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话。
明知后方侍女们什么也不知晓的,但我仍是以妇人掠鬓的寻常动作抬手,似在不经意间撩了撩鬓边的流苏。风中摇曳的流苏,将我低声询问的话语撞挤得断断续续、若有羞意,“就……好看吗?”
一瞬的安静后,谢沉嗓音轻低如暗夜里耳畔呢喃的秘语:“好看。”朝阳初升的曙光映在他洁白的面颊上,微微的红晕,似霞光落在美玉上。
太阳尚未真正升起,而我心中似已落满温暖的日光。我在将要升起的朝阳下,轻对谢沉道:“我等你回来。”
谢沉轻轻地“嗯”了一声,只我和他能听见的一声,他眸光落在我的面上,颊边犹有未褪的红,“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早些的离去,也是为了早些的相聚,谢沉向我拱手后转身离开。晨风尚未完全带走谢沉的身影与步伐,我在凝视谢沉离去的背影时,心中竟就已在想念、已在等待。
每一日,我都发觉我爱谢沉似比前一日还要深,似是海水澎湃无尽。有时我都忍不住想,若这澎湃的爱意得不到任何回应,只能在我心中奔腾流涌,我的心如何能承受得住。又若不仅没有回应,甚至还会受到伤害,那这涌流的满腔爱意岂不是会变成剧毒的毒汁,会就先毒垮我自己,让我日日如受钻心之痛。
但,那是不会发生的,因为谢沉爱我,我感觉得到,每一天,我都能感觉得到。
六角亭那夜后,我与谢沉人前仍是夫人与公子,而私下里,是热恋中的爱侣,甚至似是年轻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