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许若麟。”
“你不是很厉害吗?干嘛不打回去?这是正当防卫。”
许若麟气鼓鼓的样子,反而把林正邦逗笑。
林正邦抚摸着被踢得淤青的胸口,轻咳两声:“你怎么老是把我想象成小混混的形象?”
“你不是吗?你在老街坊的口中,就是辍学离家出走,不学无术混社会的代表。”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黑暗中,林正邦目光灼灼,黑曜石般的双眸在月色下闪烁着期许的光芒。
“你我失联,我对你的印象很模糊。”
林正邦正色道:“不是失联,是你拉黑我。”
“别说了,”许若麟皱眉,“你受了伤,赶紧去医院,好吗?”
“我宁愿死在这里,也必须把话说清楚。我不能让自己不明不白,更不想让你不明不白。”
“说这些干什么,不吉利。我扶你起来,去医院,好不好?”
“不好!”林正邦低吼,因用力过猛止不住地咳嗽,“我……你给我带饭,证明你关心我。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林正邦……”
“我跟我爸相依为命,不时被他虐打,从小学会察言观色,夹起尾巴做人。我留不住我妈,留不住任何人。许若麟,我当时没办法反抗,只能选择逃离那个家,逃离岐川,若不是猛哥好心收留我,也许我已经不在人世……”
“……我曾经因为弱小,选择逃避,一个人流浪。如今,我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所以我回来了,”林正邦顿了顿,“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许若麟摇摇头,捂着他手臂的伤口:“别说了,你伤得很重。”
“因为我有想要保护的人。”
“什么?”
“我想保护你,许若麟。”
许若麟不知道林正邦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林正邦五官扭曲,痛苦地捂着受伤的手臂,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看,我说到做到。许若麟,我保护你了。”
说罢,林正邦满头虚汗,晕了过去。许若麟吓得面如死灰,赶紧冲进店里找许有添帮忙叫救护车。
许若麟交代好店里的安排,急急忙忙跟着救护车送林正邦到医院。今晚许记有许有添、芳姨、波叔和王雪眉,她很放心,反而因为担心林正邦的伤势,手脚冰凉,止不住地害怕。
她想起刘利强抄起棍棒朝她挥舞,后怕得手脚发抖。因她身上沾了林正邦的血,医护人员也对许若麟进行简单的检查。
今年她到医院的次数比往年多,竟生出熟悉感。她驾轻就熟,鞍前马后,感觉有些荒诞——尽管受伤住院的不是她本人,但多少因她而起。她一个从不迷信的人,开始考虑出门看黄历了。
章以灏刚结束一通冗长的电话,眉心紧蹙,无力地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他离开杂志社,独自驾车,放空杂乱的思绪,不知不觉来到吉祥街附近。他侧目看去,“许记大牌档”五个大字,仿佛自带香气和味道。这片宝地,就像昏暗隧道的出口标志,沉默地给予他源源不断的力量。
他下了车,大步进店,始终寻不见许若麟的身影。许有添瞥见他正四处张望,主动上前:“若麟在医院。”
“什、什么?!”章以灏惊诧不已,一个激灵,“腾”地起身。
“不是,章先生,你误会我意思了,”许有添连忙按下章以灏,“若麟的朋友出事,她跟着救护车到医院帮忙。她很好,没事,真的。”
章以灏松了一口气,缓缓坐下。他粗略估算时间,她已经离店两个小时,估计还没吃饭。顾不上其它,章以灏打包了两份炒菜,两份米饭,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去。
当章以灏找到许若麟时,她正坐在观察区的长椅上打盹。他轻手轻脚地坐下,手里的保温袋不合时宜地发出杂音。
许若麟被惊醒,抬眸竟看见章以灏,正一脸担忧地注视着自己。她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
“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你。”
“找我?”许若麟刚睡醒,不明白章以灏的意思。
“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饭了。”章以灏打开保温袋,拿出两盒温热的炒菜。他先打开一盒清炒豆苗,淡淡的香味向上升腾。另一盒是,因为是刚炒好就打包的,还热着,但青椒被热气闷得发蔫,就像眼下的许若麟。
她扫了一眼自家的出品,微微摇头:“我没胃口,你吃吧。”
章以灏把盒盖盖上,轻声宽慰她:“那我陪你。”
“不用,”许若麟忙不迭摆手,“你先吃,我还不饿。”
章以灏还是没动,耐心地陪她坐着,顺带梳理了林正邦受伤的来龙去脉。
“你是说……刘利强动手攻击你?”章以灏闻言,震惊地侧身盯着许若麟,难以想象她刚才差些遭逢生命危险,浑身发僵,喉咙干涸生疼。
许若麟抬眸,定定地注视着天花板的白炽灯,眼底写满愧疚。
“他还没醒。”
“若麟,你朋友一定吉人天相。”
“刘利强是冲着林正邦来的。林正邦给刘利强下了最后通牒,让他短时间内还清债务。也许刘利强觉得丢了面子,才……”
“这不是你的错。”
“我说我气不过,想让刘利强吃点苦头,不能白白便宜了他。林正邦记住了我的话,给刘利强使绊子,还威胁他不能靠近许记,不能骚扰许记的人,刘利强因此记恨他。他为了保护我才受了重伤……以灏,我错了,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