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想的那个就是什么好点子吗?”青年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想让几个人一起去弄乱一间房,然后藏在不同的地方。就算瞒不过那畜生,但只要那畜生发现了房间里的其中一个人,把他咬个血肉模糊,等它‘发泄一通’后,说不定就不会想到还有更多的人藏在房间的其他地方。”
有人开口:“这……”
“这里还有孩子。”那青年指向旁边十岁大的少年,说:“你有良心吗?”
“但起码不至于大家都会死在这里。”那住客说:“你能想出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
“……听起来不错。”秦左听着那边的争吵,挠了挠鼻子,偷瞄了眼苏合的脸色,“我是说,藏人的那部分。虽然残忍了点,但的确是个办法。我们总不能真的就站在这等着它们上来。”
苏合没有说话,只是扶着受伤的图坤。
秦左却嘿地笑了一下,说:“但我身上这么多血,腿还受了伤,应该藏也藏不了多久。”他稍微朝苏合偏头,小声说:“那群畜生的鼻子可比那些人想得还要灵。”
周围人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开始脱下外衫,往附近两个房间走去。秦左依旧站在原地,帮忙扶着图坤。
“抱歉。”片刻后,苏合才开口道。
他声音很低,又带着颓然的疲惫,很快就被其他声音淹没了,以至于秦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苏合低头捂住眼睛,那高大的身躯如今就像是被风雨捶打得摇摇欲折的朽树一样。
“……没什么好道歉的。”秦左收回视线,“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那样,如果不是你,当初在客楼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最起码,现在我还可以选择自己以什么方式了结,这不是挺好的吗?”
他又看了看图坤,然后咧嘴笑笑,尽管那笑容在布满冷汗的脸上显得有些勉强。他伸手去摸腰边的刀,“说真的,比起被那畜生咬死,还是自我了断比较——”
一只血手突然抓住了他。
秦左愣了一下。图坤虚弱地咳了几声,说:“还有办法……”
苏合赶忙低头,仔细去听图坤的话。
但图坤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开口了,他就这么压着秦左稍抬的手,颤颤巍巍抬起一指,指向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
走在屋檐上的训练者突然放缓了脚步,看向身侧紧紧闭合的窗棂。
狼群的奔跑声在后面追逐着他们的脚步,他也能听到后面同伴踩动瓦片时发出的声响。时间刻不容缓。哪怕他在这里停顿片刻,也足以导致这个阻拦叶少主的计划失败,从而连累他和所有训练者丧命。
但他依旧紧盯着窗棂。他能在一片纷乱的声音里察觉到什么不为寻常的事,比如,有什么东西正在窗后晃动。很明显,也很迅速,那黑影几乎是一闪而过。尸狼吗?这里的客房离木梯极远,它们不可能这么快跑到这里,何况这附近还都是空屋子。
训练者抬起剑,紧接着,他肩膀被人从后重重拍了一下。同伴把他往旁边一推,从他身侧越过,“做什么?眼下这么重要的时候还发呆?知不知道……”
训练者撞在了木窗上,他看着同伴大步往前走,接着,他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同伴将要经过的窗棂。那扇窗并没有完全合上,它甚至还曾因为遭受过某种剧烈的撞击而出现明显裂痕,此刻虚开了一条小缝。
同伴继续说:“我们必须赶在那狼王跑到火油桶附近前,就解决掉叶——”
“……等等!”
训练者猛地伸手去拉前面的同伴。然而下一刻,那扇出现裂痕的木窗陡然被人从内砸开,紧跟着飞出的木椅让同伴下意识抬臂遮挡。刹那间,他感觉到膝盖传来割骨般地锐痛,身形不稳,滑下了三楼。
宴离淮翻身跃上屋檐,在起身的瞬间抬剑架住迎面剁来的刀。
下方的狼群呼啸前奔,训练者几乎听不到同伴坠地的声音,它们就像泥石流般碾压并摧毁着经过的一切。他盯着宴离淮脸上盖过黑痣的血,在那僵持的数息间,忽然问:“……二公子不觉得这是个愚蠢的选择吗?”
“违抗世子的人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好下场。”
他压紧了刀,逼着宴离淮后退了数步,“陈晔也是,那个北漠商队的大小姐也是,看看他们都失去了什么?看着收留自己的家族从美满幸福变得支离破碎?看着自己的孩子沦为被抢来抢去的要挟筹码?还有那个领队,就算他被救走,也未必能被转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
宴离淮肌肉绷紧,悍然抬开长刀。训练者扒住墙壁站稳,喘息道:“他已经连路都走不了了。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辛辛苦苦在宴知洲手底下做事就会有好下场?”宴离淮稍一偏头,看了眼楼下,挑了下眉,“那个人在临死前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没有选择,但二公子有。”训练者说:“如果二公子没有像陈晔一样,逃走后又执着于此,而是去随便找个边陲小国隐姓埋名的话,就不会再……”
训练者停顿了一下,看着宴离淮步步逼近。瓦片发出无法引人注意的轻响,周围只剩下了狼群狂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