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先生:“”
他虽然是个先生,但他是教授武艺的先生,在范先生看来,热血少年们打热了脱个外袍再正常不过,又不是单独堵住哪位闺秀非要暴露身体的那种痞赖之举,哪里就跟礼法扯上关系了?
可开口的是惠王殿下,范先生只得运口气,朝场上大喊道:“比试暂停!”
二十个骑马的少年郎纷纷勒住缰绳,茫然地看向范先生的位置。
屡次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指点学子们武艺的范先生为即将出口的话感到脸热,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都给我穿好衣裳,以后凡有女客观赛,谁也不得衣衫不整!”
此令一下,全场忽然间静了下来,随即是各处传来的嗡嗡议论。
武学学子们都嫌新来的小白脸辅官是文人做派,该去国子监任职,闺秀们这边,矜持的保持沉默,胆大的也在诟病那清俊辅官过于迂腐,她们都没嫌打球的学子们失礼,辅官一个大男人怎么管得这么宽?
自幼习武的惠王殿下耳聪目明,两种嫌弃他都听见了。
赵璲并不在乎旁人如何想他,他悄悄看向几步外的姚姑娘,却见姚姑娘也在看着他。
四目相对,赵璲再度垂眸。
姚黄刚要笑,球场上满头大汗不愿意穿回上衣的二十个少年郎全都骑马跑到了这边,姚麟最莽嗓门也最大,直言抗议道:“大人打过马球吗?您打过就该知道我们有多热,冬天打马球都有露背的,更何况今天这么热。”
范先生:“闭嘴,让你们穿你们就穿!”
武学的少年郎们莽起来连学监大人都敢顶撞,何况一个品阶不明的辅官,他们觉得这条规矩没道理,就敢联合起来不遵从,包括上面观赛的学子们也大声地反驳起来,连范先生的嗓门都压不过他们。
赵璲听了片刻,抬手止住喧哗,再俯视底下的少年郎们道:“比一场吧,你们选出球技最好的十人,如果你们能赢了我与范先生,以后穿脱衣物任你们自便,如果你们输了”
姚麟:“那我们就老老实实穿着衣裳打,多热都不许脱!”
赵璲:“现在都先穿上。”
姚麟等光着膀子的少年郎们就分别去找自己刚刚甩出去的上衣了。
赵璲带着范先生,目不斜视地从看台右侧下了场。
公平起见,赵璲与范先生骑的也都是武学自备的战马,两人的衣袍与两队颜色统一的队服不同,倒也好认。
春光明媚,球场左边只有两人,右边并排列了两队共同推出来的十位高手,姚麟、李廷望、罗鲲、罗鹏都在。
以前总喜欢看自家哥哥们打球的姚黄,鬼使神差地将视线投向了那位清俊又守礼的年轻辅官。
充当裁判的另一位武先生发球之前,端坐马背的年轻辅官依然文雅,然而球一入场,年轻辅官顿时变得凌厉如鹰、悍勇如狼,连以勇猛无畏在球场上扬名的哥哥都被他逼得主动勒马避让,短短四五次冲逢,随着他俯身一记长击,小小的木球便如流星划过长空,直入球门。
那一刻,全场又是一静。
就在姚黄也被这人强劲的臂力震住时,调转马头的年轻辅官似乎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离得远,姚黄判断不清。
比试继续,李廷望等人到底人多,重新安排战术后将敌方的两人追得很紧。
马球朝着看台而来,姚黄再度握紧了扶栏。
年轻辅官与李廷望奔驰在最前面,就在李廷望分神看向姚黄的瞬间,那位辅官竟然也看向了姚黄。
姚黄愣住了。
紧跟着,年轻辅官伸出他比十六岁的少年郎长了一截的结实手臂,再度一记猛击。
木球在姚黄面前飞旋而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了一个弧度后再度入门。
姚黄第一次看到这么厉害又漂亮的球,再去看年轻辅官时,她根本藏不住眼中的赞叹与欣赏。
稳坐马背的惠王微微攥紧缰绳,垂眸走开了。
第189章 if4 “鄙人姓赵。”
两刻钟的马球赛, 前一刻惠王主攻连拿五分,后一刻惠王不出手了,范先生弃马守在球门前主防, 凭借风一般的奔跑速度以及狮虎一般的跳跃身姿愣是一分都没让姚麟、李廷望等十个少年郎进球!
因为年轻辅官不许学子脱衣打球的规矩太不合理,一开始看台上的学子与闺秀们都是站在姚麟十人这边的, 然而随着年轻辅官的连续进球, 少男少女们陆续被年轻辅官的英姿倾倒,待四十多岁的范先生展现出另一种武者的强悍,少男少女们彻底倒戈,每当范先生成功拦住一球,看台上便会爆发一阵口哨与欢呼。
范先生理理卷至手腕处的袖口,朝马背上的十个少年笑了笑, 示意他们继续。
姚麟、李廷望等十人:“”
“不打了, 简直是自取其辱。”
虽然比赛还没结束,已经有人握着球杖跳下马,灰头土脸地道。
姚麟与罗家两位表哥对视一眼,再看向队长李廷望。
李廷望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球杖,扫眼相继下马的另一队的学子, 李廷望虽然也很没面子,但还是坚持道:“比赛尚未结束, 没有提前下场的道理。”
就算注定是输局,他也要打完整场。
大概还有六个球的时间,仍然在场的六个少年决定每人一球。
范先生站在球门左边,他们就努力往右边的角落打,范先生跳得高,他们便拼尽全力。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年少归年少, 常年习武个个都力大惊人,范先生连扑这么多重球体力消耗也大,关键是他的手心接连挨了木球那么多次强力的撞击,被打得又疼又麻,轮到姚麟打过来的最后一球,范先生虽然拼尽全力,那球还是擦过他酸麻之下来不及曲起的五指斜飞进了球门。
姚麟兴奋地大叫一声,好像他这一球赢了比赛一样!
范先生看向惠王。
赵璲直接夸赞坚持打完的六个少年:“球场如战场,只要有毅力与恒心,小兵也能靠数量击杀敌军大将。”
虽然挨了夸但并不甘心只做小兵的李廷望六人:“”
赵璲:“你们继续,赢的一队我这里会出一份彩头。”
都不怎么想继续三场球局的少年们眼睛一亮,姚麟第一个问:“什么彩头?”
赵璲:“银子,或是你们想要什么?”
姚麟喜欢银子,但直接要银子太俗了,便道:“不要银子,要大人请我们去望仙楼喝酒!”
赵璲:“还是读书的年纪,不宜饮酒,吃席可以。”
姚麟:“”
几个能去望仙楼吃席就很满足的少年郎抢着应下了。
两支球队为中止的第二场比试做起准备了,赵璲与范先生回了看台上,只是才走到一半就被观赛的学子们围住,追问赵璲如何练得武艺等等。
直到下面的比试重新开始,赵璲才站回了姚姑娘的几步之外。
姚黄没听见这位年轻辅官跟哥哥他们说了什么,虽然因为对方的球技与马术越发欣赏对方,可她记得他那匹非同一般的骏马,记得李廷望那句不中听的话,她不爱听归不爱听,却认同其中的道理,一个非富即贵、有才有貌的公子,她还是不要轻易回应对方明显有意的眼神为妙,免得人家只是看上她貌美,想纳她回去做个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