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想走,随时都可以的。”她说。
一抬眼,瞧见他紧抿的唇,她便又小声补了一句:“实不相瞒,再继续这般养着你,我……我家业都该败完了……”
三年后,举国新政,晋舒意被那个便宜爹爹接进了京城,朝夕间成了镇国侯府的千金,改了姓氏。
入京三月,她被带去了宫宴,首次入宫,她紧张得没敢抬头,直到圣上要将她赐婚,顶上突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与记忆里如出一辙的轻描淡写:“来日方长,皇兄何不再想想?”
她猛得望去,只见帝王身侧,传说中手段了得的昱王殿下,正慢条斯理端起酒盏看下。
四目相对,她被生生震在当场。
这……这不正是她那负气离家出走的郎君嘛?!
第133章 番外合集
一、裴忞之
国子监如今是左太傅掌学, 裴忞之倒是不怕左太傅,他怕的是师娘。
说起这个师娘,当初听说是追着左太傅几条街, 逼着太傅娶了自己的,可谓威名在外。
在家里的时候,裴忞之问过娘亲的, 为什么师娘要这么逼太傅啊, 是因为太彪悍么?娘亲笑了, 娘亲说:“你师娘是大桓医术最厉害的女子, 人称皇甫神医,当初若是没有她,你爹也不会救回来, 你该是要尊敬的, 怎可这般妄议。”
“那为什么要追着太傅逼着娶自己?”
“你懂什么,”接话的却是爹,爹爹一进院子就揽过娘亲,而后才往他这儿觑来, “那是因为当年你左太傅太招摇,那说亲的踏破了门槛, 姑娘们甚至临街丢花呢, 你师娘能不急么?做给旁人看的呢!一劳永逸, 永绝后患, 看往后谁敢惦记你太傅。”
“哦!!!”裴忞之听明白了, “那爹你没姑娘惦记么?娘怎么不用一劳永逸?”
“那是你爹我会拒绝!去去去, 你字练了么?怎么还在你娘院子里?”
裴忞之:“……”
待得小崽子苦唧唧地回去, 严之瑶才扭身望着抱着她的人:“你还拒绝过谁?”
“……”裴成远咳了一声, “没谁。”
“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 此前胡殊珺心悦于你,她对你很是上心,我方回京的时候,还见她跟皇后特意来侯府瞧你,”说到这里,她来了兴致,“怎么后来就再没听她与你的事了?”
“我俩本来也没事啊!”裴成远急了。
“可她是个执着的人,”严之瑶想了想,“后来倒是一次宴席上碰过她,我听人说,她似乎是很害怕你,你怎么她了?”
“咳。”裴成远清了清嗓子。
“你不会是对她动刀了吧?!”
“没有的事!!!”
裴成远声儿可大,更显心虚。
严之瑶狐疑瞧他,这人有问题。
莫不是真的动刀子了吧?总不能是为了拒绝人,拿刀威胁人?!
越想竟是越觉得这人干得出来啊。
思忖间,抱着她的已经探下。
吻住她的人仍是不满足,干脆直接将她抱起往屋里去。
“裴成远!”
“嗯,”他应,“怎么?”
“天还亮着呢!”
“多好,都不用点烛看你了。”
“你……”又羞又恼,严之瑶捶他,“你简直,唔——”
最后,严之瑶迷迷糊糊,仍是破碎地坚持道:“以后你不能……再乱……发疯了……”
回答她的却是一层更叠一层的癫狂。
以及——
“放心,我只为你一个人疯。”
二、荼兀那
大桓新政三年,一切终于趋于平稳。
南戎与大桓通商日久,通婚之事也不在少数。
南戎王虽是年轻,却不同于上一任,自从三年前被萧劲利用险些与大桓重新陷入战火之后,他带着南戎人休养生息,也算是励精图治。
南戎物资匮乏,道路不畅,因而甚为荒凉。
但是南戎有大桓需求的药材和茶叶,南戎与大桓长期通商,因而大桓与南戎共建了商道,并在商道附近的城池设立桓戎府,共理纠纷。
自此,南戎与大桓利益相关,彼此融合,休戚与共。
荼兀那偶尔会想起那日茶楼的厢房。
他在前南戎王手里忍辱负重多年,从无为人的尊严,所求也不过是推翻了他,建立一个不会终日惶惶不安的南戎罢了。
后来他做到了,唯一没能求便就是那个女子。
她即将大婚,而他,明明已经看到了结局,仍是去了。
孤注一掷也罢,不甘也罢,他荼兀那一生皆是豪赌,也不差这一桩。
只是她身前站着的那人,实在危险。
所谓谈谈,不过是要拿南戎买他一条人命。
“裴大人当真敢杀我?!”
“杀了有点难,但是废了,我还是可以做到的。”那人面无表情,“想来,我们陛下也很乐于看见一个半截入土的南戎王。你说,下一个南戎王,该姓什么呢?”
“……”
“南戎王来大桓的时候,难道不曾想过结局么?哦,这个点,往宫中报信的人,应是要回来了吧。”
荼兀那盯紧了他,喉头的腥甜犹未退去。
片刻,他也笑了:“你为参政又如何,想替她报仇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坐在这里威胁我罢了?”
此话一出,那刀便就应声抵上他的脖颈。
刀寒,那人的声音却是不咸不淡:“这世上有太多不可为,好比阿瑶的杀父之仇,她会忍下来,是因为她的背后还有大桓。而你,荼兀那,你的背后呢?”
那一日最终他仍是被悄悄送入了宫。
大桓的新帝他不过见过两次,而这一次,他已然睥睨众生。
他是大桓的皇帝,而他,而他荼兀那,是南戎的王。
那一刻,他竟是想笑。
竟然到最后,他会听进去了敌人的话。
这世上,确实有太多的不可为。
比如抢亲,比如放肆,比如从此对那片土地上的水深火热不闻不问。
——“与大桓和平共处的协议,本王同意,但是,大桓也需要帮我们兴建水利。”
思绪收回,荼兀那不觉失笑。
再抬首,碧眸所见,却是欣欣向荣。
也好,也罢。
三、周全
周全醒过来的时候,头还带着昏沉。
印象里他分明是与那戚小姐喝了一杯茶,便就没了意识。
他伸手拍了拍脑袋,这感觉,同此前帮忙剿匪的时候,听那些被掳去山上的百姓的描述有些像,定是被人落了药,可他是朝廷命官,哪怕是官小人微言轻,也不得被人这般对待吧!
更何况,这还是天子脚下!
他急急起身摸了摸身上调任文书,还好,还在。
既如此,便不是图他这刚刚晋升一级的县丞之位。
那——
对了,戚小姐!
四顾之下,哪里还有小姐的身影。
周全也是打量之下,才发现自己是被挪过地方的,有人甚至还将他换了个房间。
今日是二人相看,他怕是叫姑娘害怕,谁都没有带,但是戚小姐是带了丫头守着的。
如果他晕倒了,那戚小姐呢?
望向窗外,日头西斜,戚小姐是尚书嫡女,若是出事,定是此时他不能这般好好地躺着,定有人来审他了。
所以,是戚小姐给他下了药?
想到这一点,周全行到桌边坐下,他觉得并不难理解。
人家戚家乃是大户人家,是他高攀。
纵使是做县尉的时候有些成绩,却也不会调进京城,想来戚大小姐在京中住惯了,定是瞧不上荣县那般小的地方的。
这桩亲事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也是很意外的。
只是来说媒的人是个很远方的亲戚,那亲戚是京中人,与他说明了缘由,又说戚尚书自打去荣县看受伤的裴大人时候见过他,觉得他是个踏实忠厚的,是以也愿意。
“那,戚小姐她愿意么?”
媒人嗐了一声:“那得见见才是,再者说,这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周大人仪表堂堂,小姐自是会喜欢的。”
他半信半疑,瞧见戚小姐第一眼,她同他笑得很甜。
两个小小的梨涡叫他赶紧低了头不敢再看。
他以为,她应该也不讨厌他吧。
不然怎么会亲自与他倒茶,与他找着话题说话呢?
现下想来,是他可笑了。
周全想通了这些,便就不着急了。
有些事情,还是莫要强求才是。
戚小姐该是天上月,不当同他一起归于那小小的一处县衙。
他兀自又坐了一会,明日就要启程回去,回去后又该忙碌起来。
忙起来了,这些事情,也就不记得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开门,竟是对上了刚刚从楼下上来的人。
来人还是那一身粉衣,闻声也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