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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_年可【完结+番外】(19)

  糟,错了。

  果然,少爷张嘴就是暴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有巧思?”

  严之瑶:“……”

  少爷:“还是跟爷显摆你手指长?”

  严之瑶:“……”

  少爷:“小哑巴,你可以,气人的本事你是登峰造极。”

  严之瑶:“……”

  少爷:“仓颉的棺材板是压不住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严之瑶摇摇头。

  少爷:“因为千年难遇的奇才咱老祖宗总得坐起来亲自看一眼。”

  严之瑶:“……”

  她就多余摇头。

  接着,她就听见少爷恶毒的声音复又响起:“从现在起,再叫爷瞧见你比划,见一次一板子。”

  “……”

  裴成远定完规矩,这才又指了字帖:“再问一次,长横长什么样。”

  严之瑶觉得他俩总有一个脑子是不够用的。

  长横它能什么样啊!它不就是细细长长的横么!

  等等,难道少爷是要她答“细和长”么?

  奈何这些日子养成的习惯,所以,手比嘴快地又要抬起。

  一动便刹住,细微极了,少爷眉尖却瞬间跟着挑起。

  严之瑶:“……”

  裴成远:“伸手。”

  第18章 往事若重现

  直到某人架着戒尺在肩上站近了,杵在自己面前,严之瑶才确定少爷没在说笑。

  也是,他好像确实不跟她说笑。

  戒尺在烛火下晕着光,锃亮。

  她不是没被打过,小时候爹爹甚至直接提着她扇过屁股。

  打手板这种事情,最近的一次也还有记忆。

  那是一个夏天,因为眼红兄长在水里纳凉,就偷偷也跟着往河里扎猛子,结果呛得要死要活,好不容易被人拽上来,不及回府,爹爹就拿着藤条直接从军营冲过来。

  真疼啊。

  手掌一碰就麻麻的像是针刺。她生气,气爹爹这般不顾她面子,她才七岁啊,甚至是刚从阎王殿里走一朝,他也下得去手!

  整个岑州的将士都知道严小姐那天裹着毯子从岑州河哭进了岑州城,又从城门口一路哭回了家,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都说那岑州桥能叫她哭塌了去。

  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兄长也被爹爹甩了军鞭,趴在床上同她一起哼唧。

  后来,她就单方面开始了冷战,爹爹拿回来的零嘴,不吃!

  爹爹做的小玩意儿,不要!

  爹爹买的新衣裳,不穿!

  三不计划进行了不到三天,她就被人高马大的爹爹直接扛在了肩头往街市奔。

  “走!今晚有灯会!迟了看不着!”

  “哎?你怎么没穿我买的新衣裳?”

  “没事,阿瑶穿什么都好看!”

  “快!抱好爹!走喽!”

  “一会给你买糖画!”

  ——冷战被迫暂停。

  进行不了一点,那天玩得酣畅淋漓,最后她是在爹爹肩背上睡着的。

  往事不堪回首。

  而如今,教训她的人,竟然变成了一个少年。

  顿时不知该哭该笑。

  不过,她也不闪不避,直直将手伸了出去。

  裴成远握着戒尺,原以为会拉扯一顿,不料对方却是轻易缴械投降。

  那双眼炯炯瞧住他,似乎并不觉得被冒犯。

  不由的,他正了神色。

  “……”撤下目光,他转而看向递过来的手。

  粉白的掌心向上,纤长的手指微蜷,不似京中寻常女儿家养尊处优的模样,视线掠过,能瞥见指节上的一点快要淡去老茧。

  她练过射箭?

  这个发现打心头一闪而过,裴成远便听手指主人说:“打……不打?”

  呦呵,还能催起来了!

  真有骨气。

  严之瑶发现,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好比现在,她已经开始能在不被少爷要挟的情况下自如说话了。

  虽然还有点生硬,但是能说问句了不是么?真了不起啊!

  思路打开,这么算起来少爷还能做块磨刀石,好像也不赖。

  想着,她觉得吃少爷几板子也不亏了。

  掌心一凉,是戒尺抵在了上头。

  少爷垂着眼睫,像是在酝酿着怎么发力。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心脏都开始惴惴,但严之瑶尽力表现得平静。

  殊不知,这一脸的平淡落在少爷眼中,简直就是挑衅。

  像是倔强的发声:“你打你的,哭一声算我输。”

  呵,看来是要叫她长长教训!

  得叫她明白一点,不会观察字帖的学生只能事倍功半,永远练不成字!

  裴成远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啪!”

  连带着门口的三个人都肩头一震,露华和春容想回头,被裴柒呲了一声拉住。

  屋里,裴成远瞧见少女跟着猛地眨下的眼,以及骤然抿紧的唇。

  “想,想好告诉我。”

  他的尺尖还点在掌心,严之瑶端着的手微微有些发颤,闻声瞧向一旁的字帖。

  斟酌之下,她开口:“长、细。”

  “啪!”

  这一次,她咬了咬牙。

  裴成远并未收尺:“不够,还有呢?”

  “有……一点……弯。”

  “啪!”

  应激之下,她猛得掀眼。

  少爷收了尺,也不看她:“最后一点,斜上。”

  血脉翻涌,被她重又压下。

  严之瑶虚虚握着火辣辣的右手,只拿眼盯着字帖。

  确实,倾斜而上。

  裴成远不知她在想什么,亦或,她当真只是在重新研究字。

  出乎意料的竟是有些心虚,又有些莫名的焦躁。

  预设里,她总该还有点反应。

  ——可惜没有。

  像是刚刚的三板子落进了棉花。

  他忽然有些不敢看她,只是清了嗓子公事公办地问:“看明白了?”

  他想好了,如果她现在发火,他就拿夫子的身份压她,然后吵一架,刚好卸任。

  如果她不说话,他就拿她这个态度实在教不了做点文章,然后吵一架,刚好卸任。

  如果她又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掉眼睛水,他就直接走人去找母亲吵一架,刚好卸任。

  完美。

  “明、白。”

  坚定的两个字。

  裴成远愣住,直到瞧见对方轻轻浅浅明明白白递来的目光才确定这是在回答。

  “……那就写吧。”片刻,他道。

  “好。”

  “……”

  大约是因为刚刚开始重新开口讲话,所以,她每个字都显得很是郑重,郑重得叫他有些承受不住。

  严之瑶得了少爷一声应允,提起笔来。

  时隔多日,她的练字生涯终于能进入正题。

  以往,她只是想要描出字形,现在才终于有些醒悟过来,写字,不是画形,是要学会控笔。

  哪里起笔,哪里行笔,哪里收笔,都不是直上直下的,而是颇有讲究。

  真真正正的要做到三思而后行。

  几乎是默念着,她小心至极地下笔。

  裴成远瞧着。

  顶、按、转、行、提、顿、收。

  步骤,没错。

  笔法,没错。

  可是对着纸页上斗大的一条不明玩意,他仍旧陷入了沉思。

  “你没吃晚饭?”他问。

  少女也有点茫然,不忘摇头:“吃、了。”

  吃了续不上力?不过,裴成远忍住了:“重来。”

  执笔的人乖顺,立刻重去蘸墨。

  还是忍不住,他开口:“你准备淹了纸?”

  少女手指一抖,刚好露出一点泛红的掌心,裴成远噎住了。

  哦,刚刚打的就是右手。

  “……”收回视线,他点着纸,复又干巴巴道,“直接写。”

  严之瑶其实也知道不需要再舔墨,但是她实在紧张。

  不说别的,单是刚刚她写出的横就足以叫人汗颜。

  空有理论没有实践果然不可取,纸上谈兵终究不能行。

  甚至行笔的时候她都有点抖,果然,写就的蚯蚓也跟着扭了扭。

  吸气,呼——

  第二次,她小心翼翼地颤巍巍收了笔。

  实话说,这次已经是写得最好的一次了,起码那个收笔处,不像蝌蚪了。

  “你手疼吗?”突然,身侧人问。

  突然的关切叫严之瑶脑子一宕,下意识摇头。

  而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少爷在嘲讽。

  不过这次少爷一面嘲讽,一面抽了边上笔架子上另一支狼毫,蘸墨的时候,严之瑶听见少爷漫不经心地问:“这笔都是你的?”

  “是。”

  “可以,字虽然不会写一点,装备倒是齐全。”

  “……”严之瑶干脆没应。

  裴成远不以为意,他连身子都没站直,只是从旁就着一点空白部分落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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