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早已经做下了决定,此番看着少爷,严之瑶终是动容。
裴成远,谢谢。
也——对不起。
“严之瑶。”帝王的声音递下。
“臣女在。”严之瑶一步一步走出,她行至殿中,与裴成远跪在一起。
“是朕的疏忽,没有问过你的意思。”
“臣女惶恐,”严之瑶拜下,再起身,已是笑颜,“陛下有心为臣女择婿,臣女感念。若得承陛下赐婚,臣女便是心甘情愿。”
裴成远只觉肺都要气炸了,她在做什么!
另一侧,左修齐瞧着殿中三人,今日,怕是没有他上场的机会了。
就是不晓得这位裴少爷有没有想过这一幕。
“哦?”这一声微妙,淡淡向着南戎王而去。
后者适时躬身:“陛下,我南戎,愿与大桓修百年之好。”
“好好好!”上边那人一笑,席间众人各自神色,“如此……”
“陛下!”裴成远突然提声,“阿姊说得没错,陛下说要替阿姊择婿,那定是能替阿姊挑一个最合心意的赐婚。就是不知道我阿姊现在除了南戎王还有哪些人选呢?” ??????
严之瑶顾不上这是在殿中,立刻转头看他:“你……”
裴成远却是周了一圈大殿,最后冲着上边:“陛下,既是选择,怎么能只有一个选项?南戎王,以你身份,定也不会是不敢与人相较的,对吧?”
这话抛给了站着的碧眼男子,后者先时一愣,而后,瞧向少爷的目光便幽深了不少。
他淡淡勾唇:“以你之见,如何?”
“择婿嘛,那自然是要每个人一展才能,叫阿姊能挑选才是呢。”
严之瑶眼皮子直跳,感觉少爷在作死线上蹦跶得停不下来。
“裴成远!”她不动唇地想拉住他。
不想,接招的却是南戎王:“是,方才陛下也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王,答应。”
言罢,他又瞧了一眼与少年跪在一处的严之瑶,而后才对座上人道:“我听说大桓的帝王一言九鼎,既然陛下应允严小姐择婿,那本王,自然遵循。”
一句话,既给了帝王尊重,又全了南戎的骨气。
严之瑶不禁又看了他一眼。
边上,少爷的冷哼却是传来。
她唇角一顿,严之瑶很肯定,这一声,不仅是冲着南戎王的,或许其中有七成是对着她的。
“起来吧。”待严之瑶与裴成远一并站起来,才又道,“今日是个好日子,那朕,便就做一次月老。”
下边,蒋氏身上冷汗都起过几趟,如今眼看圣上当真开始问还有何人想要求娶,只能继续又揪起心盯着。
“陛下。”
又是一声出来,严之瑶头皮一紧,待看见出来的竟是郡主,才放了些心。
只是现在是问的想要提亲的人,郡主出来做什么?
“向晚啊,”圣上看下,“你有何事?”
邵向晚经过严之瑶,径直走到了南戎王的面前。
接着,她才转身行礼:“陛下,方才陛下说要做一次月老,而南戎王,又说要修两国之好。向晚想着,我大桓儿女,若心悦之,便就要去争取。所以,向晚斗胆,求嫁南戎王。” !!!!!!!!!!!!!
严之瑶:“……”
裴成远:“呵。”
第51章 未可知
严之瑶不知少爷这一声又是出自什么心态, 她只是震惊于郡主的大胆。
事实证明,邵向晚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她甚至大胆地继续:“也望陛下成全!”
“陛下!陛下, 是臣弟教女无方啊——”又是一道呼号般的声音从旁传来。
今晚的事一桩接一桩,人也是一个接一个地出来,在场众人多少已经有些忘了来这儿的初衷, 大多是巴巴瞧着那殿中, 连桌上的果水也无人去碰。
这次, 是宜王出来请罪:“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胖乎乎的宜王邵益站在了女儿面前, 将人挡在了身后。
若非他开口所说,严之瑶根本无法把他与郡主联系在一起。
此前兄长与她说过这个人,道是年轻时也是大桓难得的美男子。
先帝子嗣单薄, 不仅当时身为皇后的裴太后无所出, 后宫妃嫔也鲜有怀子,论起来唯有圣上与宜王二人罢了。
邵益的生母乃是贵妃,他本该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不曾想, 这邵益直到五岁上才会开口说话,一开口便就是大舌头, 口齿不清, 没少闹笑话。也是因此, 才有了将当时还在冷宫的八岁的圣上接出一事。
而宜王, 后来虽是渐渐能正常说话了, 却始终拒绝读书, 反倒是丝竹乐器一学便会, 其母妃怒其不争, 临终都不肯见他最后一眼。待年纪大了, 先帝便就直接封了宜王。
宜王作为唯一不用去封地居京而住的王爷,平时除了摆弄乐器,便是做手工。后来他遇见了志同道合的宜王妃,宜王妃出身低微,乃是木工之女,却心灵手巧,二人琴瑟和鸣了八年,传为京中佳话,谁料宜王妃在郡主六岁那年突染恶疾,走得突然,从此宜王一蹶不振,连琴都再未抚过,反倒是好上了酒。
宜王好酒好了这些年,宜王妃的位置便也空了这些年。
严之瑶看着眼前这个身材走样厉害的中年男人。
竟是无端生出喟叹。
“爹!你做什么?”奈何邵向晚并不妥协,她直截了当地看向南戎王,“南戎王,我只是为自己争取一下你,有错吗?还是说,南戎王觉得我这郡主的身份,实在是不配?”
“……”碧眼男子一双异瞳本就深不见底,此番更是深深看住她,不置可否又缓缓掸过边上双双皱眉的二人。
严之瑶被他突如其来的目光搅得一慌,倒是少爷反而挑起了眉尖对上。
“合庆郡主,此话当真?”帝王此问,却唤的是封号。
邵向晚神色一肃,毫不犹豫:“当真!”
“南戎王,这是大桓的合庆郡主,宜王独女,亦是我大桓明珠。”圣上说,“此前,朕确实不知她的心思,今日,朕这月老却是不好做了。”
南戎王听他言说,神色稍变,却是转瞬即逝,他也笑:“本王何德何能,得郡主青眼。”
还待再说,上首裴太后终于出声:“皇上。”
“母后?”
“今日热闹,想来年轻人的主,有时候皇上也不必做得太早。”
“母后说得是。”
裴太后手中还捻着佛珠,此时她觑下一眼,瞧着郡主,亦是瞧着严之瑶,接着,她叹了一声:“我这老家伙啊,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母后这是说的哪里话?您说。”
“依我看,今日来了这般多的人,总不好这般枯坐着,想来都饿了,先用膳再说,”裴太后这才望向了碧眼男子,“南戎王远道而来,约是不曾好生尝过我们京中美食,不若先坐下,此事,再议不迟。”
如此,便是不想明面上赐婚了。
严之瑶抬首。
隐隐的,心中有了猜测。
只是看向裴成远的时候,少爷光是盯着那南戎王,不知在想什么。
“太后所言极是。”南戎王从善如流,终是躬身,“荼兀那恭敬不如从命。”
像是什么也未发生一般,他旋身坐到了早已安排好的位置上,就在帝王下首。
同一时间,方才被拉出去用刑的亲卫阿萨蛮被重新带回。
众人不禁都要飘过去几眼。
纵使是减了罚,那十杖却也不是什么好受的,可这阿萨蛮愣是没事人一般,重新立在了那南戎王荼兀那的身后。
五大三粗的亲卫一身的腱子肉,倒是衬得坐着的荼兀那带着一点书卷气。
可严之瑶一点也不觉得这样一个瞧着甚至有些文弱的男子似外表平淡,他能从一个乞丐,爬到了如今的位置,一举夺下王位,必有过人之处。
他本就是南戎王族,如若当日城外他的模样是真,想来能让他沦落到那般模样的人,只能是他的王兄,前南戎王。
想起当时光景,少年身上无一处好肉,可见制造这些伤的人无所不用其极,严之瑶不禁吸了口气。
若如此,倒是解释了为什么荼兀那会那般干脆地将他王兄挫骨扬灰。
可他竟是能从那般境地走到了今日,又怎能不叫人忌惮。
这样的南戎王,太会隐忍,也太过危险。
难怪陛下如此想要答应他的求娶。
南戎确实是大桓的威胁,终究是一只虎视眈眈的猎豹,随时可能反扑。
此时连年战事中终于有了修好的诚意,身为一国之君,陛下他没有理由不应。
“之瑶。”蒋氏过来,牵了她回位。
宫人一喝,端着菜色的侍女鱼贯而入,殿中,是才有了宴饮的氛围。
裴成远也回了位置,一回来就得了左修齐的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