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连小女儿家的秘密都对她全无遮掩,喜欢三殿下这件事情她可是藏得很深的,只在她面前刻意露了马脚,可她呢?
不说好奇八卦,是干脆一句话都不接。
三殿下嘱咐她好生与严之瑶相处,越亲近越好。
可这分明是个石头。
如何亲近?
她端详得久了,对面人忽得抬眼。
戚清婷赶紧作羞涩模样,再次别过眼。
太难了。
得找个机会与三殿下说说。
严之瑶总觉得戚清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怪叫人不自在的。
可她打中途不小心跟人对上视线后,便就再没敢抬头了。
尴尬。
许是跟少爷一起待久了吧,她总觉得戚清婷不简单。
起码,并非是真心实意要与她相处的。
此前话里话外偶尔诋毁郡主她便就没说什么了,此番又老想与她说些朝中事,倒像是要从她这里探出些什么口风来似的。
还有,她方才有提三殿下么?没有啊。
做什么要跟她突然提起?
她还真的没心思想她与三殿下的问题,她是突然想起来郡主所言。
“和亲一事,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打算。”
什么打算?
郡主喜欢严琤,也知道了严琤心意,却坚持要嫁去与严琤之死脱不开关系的南戎。
为了什么呢?
莫不是要为严琤报仇?!
可是父兄是战死沙场,若说仇人,也是前南戎王。
严之瑶蹙眉。
郡主是宜王独女,宜王已经丧妻,如今又失去了女儿。
这一点郡主不会不知道,也不会想不到宜王的心情,可是她仍旧坚持去了南戎。
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严之瑶眉睫一闪,心下突如擂鼓。
一时间竟是闷了口气,半晌才咳出声来。
“严姐姐怎么了?”
“无妨……无妨……咳……”
严之瑶收了手,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死死捏紧了才缓过劲。
待回了侯府,裴柒已经回来了,一见到人便就捧了东西过来:“小姐,这是少爷批好的字,你看看?”
严之瑶顿住步子,她仍是有些恍惚,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木木地接过来翻了几页,少爷还当真是批了,不仅批了,还给了评语。
“再接再厉。”
“……”
也是瞧见这几个龙凤凤舞的大字,她才堪堪找回了精神,长舒一口气,暗自劝自己莫要自己吓自己。
而后,严之瑶将一沓纸都交给露华收了,这才问道:“他在军营可还好?”
“好着呢。”还踹了他一脚呢!裴柒想。
“那北大营的将士们,可服他?”
“怎么会不服?”裴柒狐疑,“我们少爷是倪老将军亲传弟子,又是亲选的接班人,再者说,论武功,谁能比得过少爷?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打得过就是爹!”
“……”
“咳咳,不是,”约是觉得自己粗鲁了,裴柒赶紧又道,“就是说,打得狠的算老大。”
严之瑶不觉就笑了,行吧,看来少爷是过得如鱼得水。
也是,他那么不喜欢国子监的生活,如今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裴柒,我想……我想见见少爷。”
“什么?”
“我能……见他么?”
那可是军营啊!军营!
小姐不是严家军出来的么?怎会问出这问题?
“小姐,”他指了指自己,“你是想我死?”
“……”
鲁莽了。
严之瑶垮了肩,也是……是她异想天开了。
“那……你下一次什么时候送字过去?”
“小姐!”裴柒要哭了,“我才刚刚回来!来回不间断地跑啊!骑马很累的!屁股是真的疼啊!”
“……”
第67章 没说完
“好, 我晓得了。”严之瑶终于点头,没再继续祸祸裴柒。
裴柒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并跟着进屋, 被露华一把拦在了外头。
小丫头叉腰瞪他。
裴柒收住腿:“我不进去,你别跟防贼似的!”
说着他一扭头,身子一肃:“夫人。”
露华也赶紧站好。
蒋氏倒是没留意二人动作, 她单是瞧向从里头折身出来的人, 见她面上正常, 这才拾阶而上:“之瑶回来了。”
“义母, ”严之瑶唤道,“之瑶方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给义母请安。”
“原就是一家人, 何须这些虚礼。”蒋氏说着同她往里走去, “山里这些日子,可还住得惯?”
“倒是习惯的。”
二人叙着话进去。
已是盛夏的天气,屋内熏过驱蚊草,带着淡淡的药草香。
严之瑶原就有心思, 这会儿扶着蒋氏坐下,却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
蒋氏亦是有话想与她说的。
少顷, 二人同时开了口。
“义母……”
“之瑶……”
严之瑶顿住, 赶紧道:“义母先说。”
蒋氏这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便是成远那孩子有个师父, 刚刚从北大营回来, 点名了想要见见你。”
“是倪老将军?”
“正是, ”蒋氏笑道, “人人都说啊, 这倪老将军啊脾气有些古怪, 其实不过是爱跟后生们开些玩笑罢了,今日刚好你回来,你义父已经请了他来用晚饭,你若是累了,便就先歇歇。”
“不妨事的,倪老将军威名在外,之瑶佩服却一直也不得拜会,如此正好。”
蒋氏这才松了口气,这倪老将军当初跟严将军也是不打不相识,那年武状元二人没整出个高下,最后倒是成了忘年交。
只是二人最后一南一北守着大桓,她也是怕严之瑶还没曾从父兄离去的事情中走出来才不好提。
不过现在看面前人模样,约莫是无碍了。
待会再提醒下倪老将军莫要多提往事就是。
老人家酒喝多了就话多,哎……
严之瑶却是想到了别的:“倪老将军回来,那裴成远他?”
“他自然是要留在北大营的,”蒋氏道,“不到述职可回不来。倪老将军这次是来告老归乡的。”
原来如此,上次宫宴那夜,似乎也是听裴成远提过。
算算时间,倪老将军年纪也确实大了。
他发迹晚,本是一介耕农,是那年三年一度的科举分了文武,他才赴京而来,还与父亲对上,那也是迄今以来唯一的出了两个武状元的一届。
倒是她今日,两次都问了蠢问题,实在是将军营里的规矩都忘光了。
蒋氏见她沉默,问道:“对了,你方才想问什么?”
严之瑶被这一提醒抬眼,却对上蒋氏关切的目光,那心底的一点跃跃欲试的猜测,终究是摇曳了片刻,又堪堪熄灭。
若是叫他们知道她对父兄的死起了疑心,怕是又该担忧她。
“我……我是听说,这次南边的水灾严重,眼下灾后治理在即,义父在朝,这些日子应是很忙碌吧?”
蒋氏听了,拍拍她:“你啊,倒是会心疼你义父了,叫他听着可不得高兴得蹦起来。你放心,这件事轮不上你义父处理,等三殿下这次赈灾回来,该算账的算账,自是有人来。”
“宜王会有事么?”
“宜王?”蒋氏看她,“宜王南下的时候,那堤坝怕是已经溃败不堪,便是再加紧,根基在那里,根基都腐朽了,如何往上再砌?再者说,宜王是什么模样,众人有眼可看,陛下不会当真治他的罪。顶多是罚了俸禄。”
严之瑶这才明白过来:“义母是说,这堤坝溃口是一早就有的隐患,宜王此番前去本就是也有监督之责,只是不及抓出就发了水患。”
“是,这朝中事啊,光是看和听,有时候是理不明白的,还得想。”蒋氏叹了一声,“早些时候,宜王的折子就已经递入京中了,只是被扣了下来。”
“什么?”
“之瑶,义母本是不该与你说这些,可如今,你入了裴家,又问了我,那义母自然也有必要替你解惑,”蒋氏道,“尤其是……如今陛下逼得裴家出了头,那么往后这朝局之中,势必就有我裴家的一分。”
严之瑶看她。
她本觉得蒋氏是柔柔弱弱的,被侯爷与裴成远保护得很好,却原来她什么都晓得。
蒋氏也看她,继续道:“眼下,这朝中已经起了风声,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形势所迫,裴家做不了纯臣。但……裴家走的路,一定是为了让一切更好。”
“我明白。”严之瑶点头。
蒋氏点点头:“可还有什么要问我的?”
严之瑶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
蒋氏却想了想,复问:“那义母还有话想问你。”
严之瑶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