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从怀中有拿出一物来,帝王怒目。
左修齐双手奉上:“微臣私携利器进殿,甘愿领罚,只是此物,必要呈给陛下。”
“折子被提前知晓——”帝王忽道,“你怀疑谁?”
“不敢,”左修齐恭敬道,“全凭陛下定夺。”
那是一支箭羽,与大桓军械所所铸一般无二。
“好大的胆子!”帝王摔下,他望向跪着的人。
“回陛下,兹事体大,不论这背后人是想要冒充大桓军队,还是想要拥兵自重,都必是大患,微臣恳请陛下,彻查到底。”
“你还查出了什么?”帝王像是冷静下来,一字一顿地问,“你不会就靠着这一根箭羽,就敢来朕面前言之凿凿吧?”
左修齐应声磕头:“陛下圣明,微臣能力有限,暂时只能查到这里。”
“你的意思是,朕给你时间,你还能查出来了?”
“是!”
“你说,如何查?”
“私铸兵器,自然要运出去,而这运出去,需要伪装和人力,这些,没有一定的财力是做不到的。同时,更重要的是——路。”左修齐抬首,“如今南州一片灾后并未完全恢复,那些兵器必然还藏在南州,微臣已经闹出了一点动静,那折子他们也已经知晓了,必然不会坐住。”
帝王不语,左修齐便就继续:“不瞒陛下,微臣此番回京,可是碰上了不少刺杀的人。微臣何德何能,有此殊荣。”
“你想说什么?”
“他们着急,一来怕微臣见陛下,二来急于将东西运出去。如今我回来了,他们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想办法把东西名正言顺地运出去,至于这运到哪里么……陛下,微臣如果没记错,是不是朝中即将有人即将南下?为的,便就是督建这往来商贸?敢问陛下,此事是陛下指名,还是谁自行请命?”
一语出,帝王已经沉声:“朕倒是不晓得,朕的左相可是生了个好儿子。”
“陛下谬赞。”左修齐伏地。
“来人!”
“是!”
“传寒邃过来见朕!”
“这……”公公迟疑,得了帝王一眼赶紧回禀,“启禀陛下,这会儿,寒大人正在成亲呢。”
地上跪着的左修齐抬头,帝王也是一愣。
“朕倒是忘了,今日他要娶严家女。”
“陛下万万不可!”左修齐忽然急道。
“你说什么?”
左修齐却是没再说,帝王似有所觉,猛地一拍案几:“传!速给朕带过来!”
公公领命,赶紧奔出。
帝王这才重新看回左修齐身上,不过一眼,便就笑了:“左修齐。”
被唤的人精神一崩,重新伏地:“微臣在。”
“你可知罪?”
“微臣甘愿领罚。”
“哦?那你说说,你何罪之有?”
“微臣去南州,乃是为灾后兴建,此番私自调查,却能力不够,调查不清,此为一;微臣在给陛下的折子中将并不确定的事情夸大其词,为了钓鱼上钩,却仍是犯了欺君之罪,此为二。”
见他停下,帝王哼了一声:“你们欺的又何止这一次?”
左修齐愣了一息,深深嗑下:“陛下圣明。”
城外数十里,裴成远收刀,抬眼,正见官道上有人一路疾驰而来。
“少爷!”裴柒顾不上喘息,就被一地的尸体吓了一跳,“这是?”
“你全部交给抱朴即可,”罢了,他看着来人,“留了一个活口。”
“明白!”裴柒答,“少爷,刚刚禁军果然来带走了寒邃!”
裴成远不咸不淡嗯了一声,而后才问:“那婚礼?”
“婚礼进行到一半,那寒邃因为已经没了父母,乃是国子监祭酒林大人身为恩师代为,禁军进去的时候,刚拜完第二拜,寒邃请求通融要先将婚礼进行完,只是那禁军分毫不通融,直接就将人掳走。”裴柒一气儿说完,才又看着主子脸色问,“少爷,那……那小姐这把,究竟算不算嫁了啊?”
“嫁不成了。”裴成远道。
“啊?!那这……那小姐她……她得回侯府?”
“也回不成了。”
“……”
见裴柒不说话了,裴成远一拍身上了马,低头:“左修齐那边呢?”
“哦,左大公子被下了狱,说是顶撞了陛下。”
“嗯。”
“少爷,左大公子会不会有事啊?”
“吃几天牢饭,死不了。”
“哦!”
再一看,裴柒赶紧上前:“少爷这是去哪里?”
“回营。”
“少爷不回京了?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回去,”裴成远顿了顿,“从今以后,你就是严之瑶的护卫了,无论她去哪里,无论她要不要你跟着。”
“啊?”
“驾!”
“哎!少爷!少爷你得见见小姐啊!不然她肯定不要我啊!”
奈何只有奔马扬尘。
整个寒府的宾客都因着突然的变故站在一片红艳艳的院中,窃窃私语声由小及大,加上原本还是座上宾的澜王见状第一时间就离开,府中也没有掌事的人,一时间乱糟糟一片。
喜婆张罗着先时叫人都等等,不想等了半个时辰也没个消息。
已经有宾客自行离开,喜婆是男方请来的,还等着拿尾钱呢,她没走,转而看向正厅坐着的新娘子。
这新娘子也是稀奇,逢着这般事情,也不见反应,坐得端直又安静,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
她有心上前劝道:“新娘子,要不,进去等?”
“婆婆,”盖头下的人道,“礼还未行完,我便不是这寒府的主人,未经主人允许,哪里有直接入室的道理。”
“这……”话虽如此,喜婆却仍是觉得不妥。
倒是边上的丫头道:“婆婆自去忙吧,我们家小姐就在这儿等着便是。”
话音方落,有小厮一路冲进来:“不好了!我们家大人被押进了大牢!”
“什么?”
“这可如何是好?!”
“就是啊,新娘子还在这呢,这算怎么个事?”
“哎,不是我说,这新娘子也是邪乎的。”
“怎么说?”
“她,严家留下的姑娘,父兄都没了,这大婚之日,未婚夫也……”
“哎呦,还真是。”
……
露华听见了,她往前一步就要争辩,被边上人拉住。
“小姐!?”
“口舌之争,无用。”
“他们乱说!”
“无妨。”
外头忽然让出路来。
裴群一路往内:“之瑶,义父接你回家。”
见是侯爷亲自来,众人皆是闭了嘴。
严之瑶伸手一揭,起身望去:“义父。”
与此同时,一位宫人从后跟进。
“严氏之女严之瑶,接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 山玉似君一笑温
第89章 县主
京都大, 大到走马需得整个白日才能转完一个整圈。
可这世界上最快的速度,乃是天下众口。
街道上早间飘洒的彩纸喜糖还未清扫,有孩童过去捡, 被做娘的扫下去:“这糖不能吃,不吉利的!”
于是便宜了边上一直觊觎的鱼蛋儿,他急急跑过去抓了, 这一抓发现不远处竟然还有几粒花生, 眼睛一亮, 他紧跟着几步又去捡。
许久没吃到这些玩意了, 他拿袖子抹了抹,直接就塞了一个进嘴,不想一起身, 就望见一行三人。
鱼蛋儿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或者说, 是鲜少看见这般妆容艳丽的人,分明能瞧出刻意化妆过,却一点都不觉得脂粉俗气,除了美还是美。
尤其是那一双清淡的眼睛, 无悲无喜却柔和,像是……像是观里的菩萨像!
他瞧愣了。
鱼蛋儿老爹是个酒鬼鳏夫, 他跟着老爹每日清晨进城卖些自己做的草编玩意儿, 京中少爷小姐多, 精致东西见多了, 对这种粗糙玩物感兴趣的不少, 两人本也能赚点吃喝。
奈何这京城里头管得严, 似他们这般没登记入册的摊贩都是每天提心吊胆着, 一有情况, 东西往怀里一裹就跑。
就在不久前, 老爹被抓了,后来搜了钱给放了出来。
回来后,老爹气得狠狠打他,又喝了好多酒,一个人在水边上撒酒疯。
第二天醒来去叫老爹,床头没人,跑出去才发现湖中心漂着的人。
老爹走了好些日子,家里的咸菜饭已经快要吃腻,此前老爹被抓的事情也算是过了风头,鱼蛋儿这才想进城来碰碰运气。
今天一进城就听说了有一桩喜事,以往他跟着人群也捡过喜糖,知道味道。这东西老爹从不会给他买的,他就赶紧过去凑热闹。
没想到抢的人太多,比之以往夸张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