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柯:“如此,只好改日再请统领来府相聚。”
沈朗潍微微颔首,就上马告辞离开。
顾颜与杨柯待人走远后,转身进了府,杨柯道:“你刚进典狱司时,还与沈朗潍水火不容,如今瞧着,这关系倒有缓和?”
“阿娘,我与他在一起共事久了,总不好日日针锋相对。且他确实有能力在,这些日我从他身上获益良多,也该是折节下士,不应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
杨柯欣慰一笑:“我们阿颜这是长大了。”
顾颜挽起她的手臂,撒娇一句:“在阿娘跟前,我情愿永远不要长大。”
杨柯笑睨一声:“就你嘴甜!等会儿用了膳,你哪里都不许去,好好留在府里歇养。你这两日在外奔波,阿娘眼瞧你面色都差,需好好补养才是。”
“阿娘说得是,眼下,我只想回清音阁,好好睡上一觉。”这两日发生实在太多,就这小小的心愿,对顾颜来说,已经算奢侈。
杨柯看顾颜眼下的乌青,也是心疼:“先让下人给你备好热水,等用完膳,你就回清音阁沐浴更衣。”
“竹兰,你去清音阁唤人去备热水。竹青,你去膳房,命人速速摆膳。”
“是,夫人。”
第53章
顾颜用了膳,沐浴完,就躺去榻上休息,这两日她实在太累,才躺上不久,便沉沉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等她再醒来时,已到了第二日。晨光熹微,旭日初升,习风徐徐,朝露晶莹,一切都恰似刚刚好。
云月、云朵帮她梳妆后,在用完了早膳,主仆三人便乘马车去往典狱司。等到了典狱司,顾颜先去了沈朗潍书房寻人,不想人未寻到,反倒碰上一脸焦急的林成。
林成见到顾颜,这脸上才恢复笑意:“特使,可把你盼来,连小姐她一大早就来,说是想见楚山一面。统领早朝还未归,她的所求与我委实是逾权,属下也不敢妄自做主。”
“她人现在何处?”连亦和会来,是在顾颜意料之中的。
林成:“属下不敢怠慢,人正在议事堂候着。”
顾颜:“沈统领并未下令不许人见楚山,还劳烦你带她去趟牢狱。我会在此等统领早朝来,再同他一并赶去牢狱。”
“什么劳烦不劳烦,能为特使做事,不知要惹多少人羡慕呢,林成荣幸之至。特使先忙,我这就带连小姐去牢狱。”林成又拍了好一通马屁,才笑颜离开。
云月:“这沈统领也不知什么时辰来,不如小姐先回房,我替你在这里守着,等人来了,我再唤小姐过来。”
顾颜抻了抻臂,顺带舒展筋骨:“这书房外的风景倒是好,我昨夜睡了太久,这会儿不觉得累,留下欣赏风景也不错。”
云朵替她揉了肩:“小姐,按时辰,沈统领也该下早朝,莫非他外出办案,临时不回典狱司了?”
顾颜:“他答应我的,他会回来。”
“特使。”
声是从远处传来,顾颜随声看过去,正见那一身紫衣款款而来。
云朵不禁憨笑一声:“这白日里还真不能说人,才说了沈统领,不想人就到了。”
“沈统领。”等沈朗潍人走近,云月、云朵欠身施了礼。
顾颜:“你们先退下吧,我同沈统领还有事商谈。”
“是,小姐。”
待她二人退下,顾颜等不及就问:“圣上早朝时可有提及楚山或是失窃案?”
沈朗潍颔首:“经此一事,我对楚山可当要另眼相看。”
顾颜微微歪了歪头,疑惑不解地看着他。沈朗潍嘴角含笑,耐心与她解释:“昨日进宫前,我谨慎搜查了楚山全身,不想,还是让他有了可乘之机,竟暗自携了一物,昨日还呈与圣上。”
别看沈朗潍此刻说得轻松,当他得知楚山竟躲过盘查,私藏一物时,他着实是脊背一凉。倘若楚山心怀叵测,那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此物,难道是梁越国的虎符?”顾颜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沈朗潍目光沉沉:“正是!今日早朝,圣上当着百官之面,道明梁越国虎符乃太子、安王携手所获。为此,圣上龙心大悦,还赏赐珍宝无数。”
顾颜想了想:“如此说来,楚山前晚就已经取得虎符。”
沈朗潍却摇头:“若楚山是在当夜取回虎符,太子昨日又怎会有兴致去连府求娶呢!寿辰宴那晚,楚山的确从沈府盗取了虎符,假如我没猜错,那晚他给太子的,应当是赝品,而真的虎符,则被他秘藏。”
顾颜反复思量后,却觉此事是解释不通的。楚山明明是太子的人,他又为何涉险,暗自昧下虎符呢?假设是为财,在他救下亦和后,大可携虎符远走高飞,也不至沦落至此!若为名,他背叛太子,仕途就更无可能了……
沈朗潍见她面露疑惑,便道:“楚山如今就在典狱司,我们何不亲自去问呢。”
顾颜欠身行了一礼,“有一事,我还与统领请罪。亦和她一早就来典狱司求见楚山,我已命林成带人去往牢狱。”
沈朗潍出手,扶她起身:“何来请罪一说呢!圣上只命典狱司关押楚山,却并未下令不许任何人探视。况且有连小姐在,楚山也当容易卸下防备。”
顾颜微微一笑:“那事不宜迟,还请统领前方带路。”她虽去过牢狱几次,奈牢狱地处偏僻,她对去的路只有大概方位,若没人引路,恐是要耗时间了。
典狱司大牢。
因着沈朗潍吩咐,要善待楚山,如今他身处的牢室,环境倒还干净整洁。林成不敢留连亦和单独在此,便一直候在牢室外。
从连亦和进入牢室,长短也有一刻钟,可这两人,除了刚见面时的寒暄外,就只站在那里四目相对,再无一言。
林成纳闷挠挠头:“这连小姐,一大清早赶来典狱司,千辛万苦才见到人,就这么呆呆站着?连句思念都不提?”
此时,牢狱其他犯人大都还在瞌睡,周围环境很静,静到连远处的脚步声都一清二楚。
林成警惕把手握在剑柄处,待他看清来人后,才放心将手放下。
“统领,特使。”
沈朗潍:“你去牢狱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打扰。”
“是。”林成得了令,躬身退了出去。
顾颜随沈朗潍身后,与他前后脚走进牢室 ,是沈朗潍先开口:“楚兄,你瞒我可是瞒得惨。”
闻声,楚山与连亦和同时看了过来。
“沈统领言重,虎符的确不是那夜所得,说到底,我也不算欺瞒。”楚山倒是坦然。
沈朗潍装作一惊:“哦!那依楚兄的意思,虎符并非那夜所得,你呈与圣上的那枚,又是?”
楚山摇头一笑:“沈统领料事如神,我不过耍些小手段,哪里能瞒过你的法眼。我是将虎符偷龙转凤,也不过想多重保障,仅此而已。”
“楚兄未免过谦,你从安王府盗取虎符,不过短短几日,就能寻到一枚与之相似,且还能瞒过太子,以假乱真的虎首,在下才是佩服。”
沈朗潍的言外之意再明确不过,楚山偷龙转凤,绝非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楚山自是听懂了,可他却不理会,只道:“如今失窃案风波已了,楚山罪有应得,得此结果亦不怨、不悔。”
“楚山,你孑然一身,是对生死无惧。亦和却无辜受你所累,还要赔上一生,你说这话,未免太不负责。”凭顾颜对连亦和的了解,她对太子求娶一事,定是绝口不提的。楚山轻飘飘一句,看似大义凛然,慷慨赴死,可歌可泣,可如此,他又将亦和置于何地!亦和对他的一片痴情,他当真充耳不闻?!
不出顾颜所料,楚山对她的话果然疑惑:“顾特使何出此言?”
顾颜是憋着怒的,她不顾连亦和在旁阻扰,执意将事实说了出来:“恐你还不知,太子有意纳亦和入东宫,封侧妃!”
楚山神情明显一怔,过了片刻,他才回神看向连亦和:“如果顾特使不提,你还要瞒我几时?”
连亦和淡淡一笑:“若我不想嫁,任谁也逼迫不得。”
她态度坚定且决绝,顾颜见此,心却揪起来。太子位高权重,连府绝无能力与之抗衡,而亦和此言,却是看透了生死般……顾颜实在是怕,她怕前世悲剧再现,亦和终是无法摆脱自戕的宿命。
“统领,特使。”是林成走进来。
沈朗潍:“何事需禀报?”
林成作揖:“宫里来了人,如今人就在牢狱外候着呢。属下旁敲侧击打听了下,说是圣上有旨意下,似是关于楚山。”
“你与我一齐去接旨吧。”沈朗潍同顾颜道。
顾颜点了点头,她既为特使,这时候理应在场。
待他二人走出牢狱,刚还在树下乘凉的内侍,紧忙走出树荫,毕恭毕敬道:“沈统领,这位想必就是顾特使,奴才受命,特来典狱司传旨。”
沈朗潍:“公公客气了。”他话完,就跪下准备接旨。顾颜见状,也随他一起,林成还有看守牢狱的司卫同齐刷刷跪在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