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颜,邓夫人都同你说了什么?”沈朗潍将身子摆正,转移话题道。
身后的气息渐远,顾颜便不再责怪:“她以失踪娘子的下落威胁,想我就此结案。”
沈朗潍:“你,答应了?”
顾颜摇了摇头:“并没有。但……”她不想否认,她的确曾起过答应的念头,尤其是在看到翩舞为爱自尽以后。
“公子,翩舞也是被萧媚拐卖,然后卖与了邓坚。”
这点的确是沈朗潍没有想到。
“我会命吴忧、吴颉调查邓夫人的背景,既然她人已经去世,也该通知其家人一声。”
顾颜:“公子是否还会查下去?”
“这是自然!我们不能因她悲惨的遭遇,从而罔顾事实的真相。若人人如此藐视律法,大晋律法还有何威信可言。”
顾颜心里蓦地一怔,心一下就变开阔,很神奇,沈朗潍总是能在她迷茫之际,给予她正确的指引。
待到分叉路口时,顾颜便下马换乘,改由何潋骑马带她。
这时辰,钱庄早就打烊。但钱庄不同于别的商铺,总会有两三护卫留下看铺。
等两人到后,何潋先去叩门,果真从里传来了声音:“是谁!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典狱司前来查案,快开门。”
“典狱司?”典狱司的大人为秦画平反,这事在陇南已是街知巷闻。看铺的护卫半信半疑,只将门打开一缝:“你说你是典狱司,可否有凭证?”
何潋是拿沈朗潍的令牌来,他将令牌高高举起,护卫一看是真,忙开了门,声也变客气:“大人深夜到访,可是问关于老板的案子?”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你们掌柜的可在?”何潋收起令牌,问那护卫。
护卫回道:“掌柜的早回家去了,现今并不在铺里。”
顾颜往里瞅了一眼:“只有你一人值守?”
护卫一笑:“这哪能啊,万一出了纰漏,小的可赔不起。还有两个护卫一起,他们正在里屋饮茶呢。”
顾颜走进店铺,“你去唤他们来,让他们去请掌柜,记得,让他将库房钥匙一并带来。”
“好嘞,大人在这里稍后,小的这就去办。”
掌柜家距离钱庄不远,一去一回,顾颜总共就等了两刻钟。
她命掌柜打开库房,不过几息,何潋当真在里寻到了暗格。
暗格开启,卷册到手后,顾颜也不再作停留,忙赶去府衙寻沈朗潍。
不巧,等她赶到时,沈朗潍已去周见的书房商讨。听林成的意思,这一晚,怕是都不得闲。
顾颜将卷册递给林成,再三叮嘱,一定要他亲自交到沈朗潍手中。
再得到林成肯定的答复后,顾颜这才安心回府。
第90章
翌日,谢优然一早就来寻顾颜。顾颜才起榻,连发髻都没来及梳。
“公子这几日忙,吴忧吴颉也不得空,我自己一人待在府里无趣。阿颜,索性今日你陪我去外逛一逛?”
顾颜正在妆台前梳妆,她想,来陇南这些日,还真没一日得空,能好好领略这边的绝美风光。被拐卖娘子的信息,她已经交予沈朗潍,调查翩舞背后之人,也并非她一人之力能及……
“然娘可有想去的地方?”
谢优然挑了一支钗帮她戴上,眸中带着亮:“城外云岭山,正是山花烂漫时,听说山内还有一瀑,是避暑的绝佳地。”
“山瀑?!”顾颜活了两世,还从没有见过呢。盛京虽也有山,但山中景色多是峻岭,别说瀑了,就连山溪都是极少。
“那我让云月备些糕点,再带上一壶茶,我们就在瀑下,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岂不乐哉。”
谢优然一笑:“带茶又有什么趣,我知道公子私藏了两坛好酒,我这就去取,今日谁来,也不能妨碍你我同酌。”
又要饮酒?上次饮酒就失了记忆,还好当时是同沈朗潍一起,安全倒有保
障。这次是去山里,万一饮多了,失了态,可真就不好。但看谢优然一脸兴致勃勃,顾颜也不忍扫兴。
“然娘先去取,等我梳洗好,我们再于府外碰面。”
“那阿颜快些收拾,我顺便再让管家备一辆马车。”
谢优然才转身离开,她人还没出卧房,就听云月来了一句:“小姐,奴婢去唤刘宇、郑文一同随行吧?”
去城外游玩,云月实在是不放心。况且,老话说得好,多个人也多把手。
谢优然听见她说的话,这脚又折返回来:“唤他们作甚,在身边碍手碍脚的,拘束的很。由我保护,还怕有人欺负你家小姐不成。”
云月一时忘了,谢优然凭一人之力,就从萧媚手中救下她们,有她在旁,自己倒是多虑了。
“是我话说错,由谢小姐保护,我当然是放心。”
谢优然满意点点头,这才大步离开,去了沈朗潍房中偷酒喝。
因着是去山上,顾颜怕有蚊虫,特意带了祛蚊虫的香料。再加之云月备的糕点、水果,谢优然准备的酒,还有一些杂七杂八,满满塞了小半车厢。
“你们两个去里坐,我陪然娘在外驾车。”顾颜平时都坐在车厢里,她也难得有机会坐在外欣赏街边美景。
车厢内东西杂多,就算在里坐着,也避免不了躬着身子弯着腰,真还不如外面自在,云月她们也就没有推辞。
顾颜坐在谢优然身旁,看着她熟练驭马,不禁起了兴趣。
“等到了盛京,然娘教我骑马可好。”
谢优然:“我的骑术可不如公子,由公子亲自教,保你一月就会。”
顾颜实在不理解,谢优然话里话外,似是有意促成她与沈朗潍。她再联想自己,若她倾慕一人,是绝不可能同别人共享的。
“然娘,沈公子教我骑术,你不生气?”
谢优然说得淡然:“这有什么好气,不过是教骑术,又不是授武艺。阿颜,你有所不知,公子的剑术是义父亲自教,我曾求他几次,想他授我剑术,可他都不为所动。还道,义父不许!”
她接着又哼一句:“义父不许又不止这一件,要我说,他就是不想麻烦。”
这是他们间的私事,顾颜也不好妄作评价。典狱司事务繁重,沈朗潍连休息都是奢侈,她也确实不该再去麻烦。顾府也有马夫在,刘宇、郑文对此亦是精通,她想学,总会寻到人教。
昨日陇南突然封城,好些百姓还在观望,没有急事的,都不敢贸然进出城门,生怕有家不能回。谢优然驾着车,从出城门,再至云岭山,一路都是通畅,平日得需半个时辰的路程,今日才用了一刻又半。
云岭山地界水汽重,这季节的山,正是郁郁葱葱,鲜花烂漫。
山上人也少,只有淙淙流水声回荡在耳边。
顾颜她们在瀑下寻了一干净的草地,云月在上铺了一布,又往布上摆满糕点、水果。
谢优然则一直抱着她那两坛酒,待云朵拿来酒盏,她忙招呼顾颜,二人就着绝美山瀑,席地而坐。
“阿颜,你来尝尝,这酒还是公子两年前亲手酿的。我上次要喝,他都不准呢。”
“既然沈公子不许,然娘,不如我们还是饮茶?”
顾颜至今记忆犹新,前世,沈朗潍从不许她进入他的书房。那日,因着下雨,他书房却还开着窗,她怕水汽进了屋,书卷再受潮,便进去他书房关窗。在她收拾被风刮乱的书案时,却不小心打翻了一台沉泥砚。沈朗潍回府后得知,脸色一下变愠怒,甚至还沉声警告,以后,他不允许的,绝不许别人再逾越。
谢优然没有注意到顾颜脸上的落寞,自顾自打开了酒坛:“公子为人我还不了解,阿颜放心,他绝不会气。”
“是啊,他二人是青梅竹马,她这个半路插足的,自然是比不上。”顾颜索性也不再想,端起酒盏尝了尝:“这是桂花酒?”
谢优然点点头,又开始招呼云月、云朵:“你们快来尝一尝,人多才热闹。”
见她们还站在那里,犹豫着过不过来,顾颜便跟着一句:“然娘不是外人,你们过来坐吧。”
小姐都发话,云月、云朵也不再顾虑,她们就坐在二人身旁,帮着剥剥橘子,递递糕点。
谢优然一把从她们手中夺过橘子,还帮她们也倒上:“我们自己有手,想吃自己会拿。你们这么拘束实在无趣,就罚你们,先饮三杯。”
“这……”云月、云朵不知如何是好,无奈看向顾颜。顾颜笑了笑:“你们听然娘吩咐就好。”
云月看着杯中的酒,隐隐还泛着酒花,她咬咬牙,不就是三杯酒!
便由她起头,她先饮了三杯,云朵见状,也随着一起。
天地间,四人谈笑风生,天清云滚,酒香四溢。
云月还带了烹茶器具,待一坛酒下肚,她竟在旁支起炉灶,想要煮些水果茶醒酒。云朵性子本就同谢优然相似,她二人就在旁玩着猜拳,同样是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