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提防我,阿清,那你是如何做到让戒心重重的君王答应赐婚?”
“......”他反应倒是很迅速,不过仔细想想,她也没来得及找合适的理由将他瞒过去。
岑衍大步上前,攥住女子冰凉的指尖,“你主动与我重续良缘,我很高兴。”
他眼底藏不住的后怕,“但是,别瞒着我。”
眼前之人高大一只,但看起来似乎有些可怜,司柒抚上他的脸颊,轻声道,“君王不允许我告诉你。”
她对解药还没有把握,平白多一个人跟着担心焦虑实在没必要。
司柒平静的剖析着利弊,“恒王妃这个位置于我来说并不吃亏,许多事情我不必再掩饰着斟酌去做,代价只是一时的,我能承受的,这是一笔很不错的交易。”
“而且,你一直想要我留在你身边不是么?这份礼物你应该喜欢。”
恒王妃的身份是天子亲自赋予的,沈行清,来自瑶城的一位女医,这是她堂堂正正的身份。
她学着主动吻上他的唇,一沾即离,“东西送到玄令司了吗?”
岑衍清晰地看见她眼底冷静到可怕的理智,忽然感到一丝无力。
第23章 重逢第二十三日为何要把那床被子拿回……
阿清太清醒,令人从心底生出浓浓的焦虑和惶恐之感。
司柒铺捉到他眼底一丝不对劲,“怎么?”
她唇角抿平,不解,“你为什么不高兴?”
夜色深浓,司柒想要撤开身子认真把青年的神色审视一番。
察觉她要后退,岑衍下意识收拢力道,将人紧紧锢在怀中,“我在想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他嗓音闷闷的,“燕都太危险,我怕连累了你。”
司柒闻言神情稍缓,“那倒不曾,事事皆有风险,你带给我的利处远远高于弊端。”
“回去用膳罢,我饿了。”
说着,她提起石桌上的灯笼,任由岑衍握着她的手,两人并肩往朗月堂走。
翌日恰逢上朝,老君王的旨意一宣,整座燕都都炸了锅。
不少朝臣觉得恒王做自家女婿极为不错,只是恒王甚少露面,难以结交,怎料会让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沈氏之女抢了先!
四王爷望向高台之上,君王神色淡淡,身着黑金帝袍庄重而威严,看不出半点喜怒,便无声垂下眼。
忽然赐婚,大概和裴氏回朝有关。
天子给恒王指了个平民之女做正妃,不知九弟还会不会觉得天子当真对恒王宠信万分。
想着,他侧首瞥了眼那身着暗紫朝服的岑衍。
青年脊背挺拔,宽肩窄腰气度非凡,俊美的脸上十分平静,看不出任何不满。
四王爷心中暗暗想着,恒王倒是意外地稳得住。
念头刚从心头划过,忽听见君王第二道旨意传下来。
“明年春日便是元丰三十年,大庆典的人选已商讨了两月有余,迟迟未定。”
老君王此话一出,朝殿内的百官群臣纷纷安静下来。
天子不紧不慢道,“昨夜朕已同礼部户部斟酌,由恒王担任筹备这次大庆典,诸卿任令相协,切不可出半点差错。”
四王爷眼瞳骤然紧缩,天子有心打压恒王,可这又是何意?!
旁人有多震惊,岑衍懒得去理会,他自己只觉得头疼。
大庆典十年一次,帝王与万民同庆,想象一下便知这担子又沉又重,异常繁琐。
天子打了一棍子又给个枣,帝心怎如此难以揣测。
这差事落到岑衍头上,最直观的就是开始忙碌到见不着人影。
寒冬腊月里,司柒在暖烘烘的屋子里抱着猫研究解药配方,岑衍顶着刀子似的寒风来来去去。
偶尔夜半归来,沾染在身上的凉意将被子里的热气都烘散了。
一连七八日下来,司柒思考片刻,让碎玉把先前收起的软被拿出来。
岑衍忙碌一整日回来,看到再度出现的那床被子,深感天塌了。
司柒睡梦中感到一点异常,无意识一绞,青年不由得轻嘶着一声,而后带着不把人折腾醒决不罢休的念头,沉下气愈发蛮横。
本该安眠的司柒不得不醒来。
捂住被撞痛的头顶,撞进那双裹挟着浓浓占有欲的含情眼,她意识骤然清醒,顿时移开视线。
司柒堪堪维持住摇摇欲坠的从容之态,努力稳住声线,“......你忙活好几日,这么晚不累吗?”
“累,奈何怨气太重。”
莹莹微光下,青年俊美的面庞覆着淡淡阴影,下颌线锋利流畅,鼻梁高挺,眸光低垂俯视,显出几分凌冽肆意之感。
他将人一拽拖进怀中,安静了没一会儿,开始指责质问,“为何要把那床被子拿回来?”
司柒慢吞吞的回了神,瞥他一眼,“你身上寒气重,太冰了。”
岑衍幽幽-道,“阿清嫌弃我?”
司柒没什么力气的踹他一脚,“你很沉,起开。”
眼前一花,再回神时两人位置已经调换,掌下线条分明的胸肌有些烫手,心脏正强劲有力的跳动。
青年气定神闲环着她,指腹一节一节摸索着清瘦的脊背,“马上就是腊月下旬,除夕将至,我已将事情吩咐安排下去,明日开始就不会那么晚回府了。”
他说着,将床沿儿那床被子一脚蹬了下去,“不许再把它拿回来。”
司柒本就是被闹醒的,这会儿更是困得很,胡乱敷衍两声算是答应了。
翌日,岑衍也没能睡到自然醒——一只又憨傻又能吃的小胖橘醒来时脑瓜子不清醒,四条腿各走各的,一时不慎从软榻上叽里咕噜掉下来,伤到了左前爪。
打小被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小胖橘哪受过这苦,疼得嗷嗷直叫。
司柒匆匆拢衣服起身,仔细检查一遍,眉眼微松,“没伤到骨头,大概是扭到了。”
岑衍系好衣带,随手拿了件常服穿上,看着小胖橘那只不敢着地的爪子,取来一条小鱼干投喂。
“嗓门真大。”一嗓子险些把房顶都掀了。
两人用过早膳,小胖橘还一瘸一拐的,正躺在舒适的猫窝里大口大口吃着碎玉投递来的肉干。
岑衍双手负于身后,看着小胖橘那纨绔二世祖的做派,心中微微不爽,“它这般享受,而我昨日却顶着冷风跑了三四处地方。”
司柒拿过昨日未看完的书,“你怎能与它比较。”
岑衍接过碎玉手中的肉干,挥手示意她下去,然后把小胖橘往软榻里面推了推,坐下,“昨日暗卫又往玄令司送了一样东西?”
他有些好奇,“玄令司为何能替你解决那些人?”
阿清行走江湖,仇敌也该是江湖之人,玄
令司并不会插手处理江湖恩怨。
“他们和朝廷有几分关系,我给的证据确凿,对于玄令司来说此事并不为难。”
司柒不欲再多透露玄令司和暗使之事,转而提及,“元墨说门房那边收到了不少邀帖,我让元墨放在书斋了,你去看看可有重要之人的邀约,莫要错过。”
岑衍揉着猫头,“这邀帖可不一定全是给我的,你呢,你可想去?”
司柒很是利落,“不去。”
她心中很清楚,“他们想见我大概是好奇居多,我没兴趣去做个稀奇物件任人观赏评判。”
她要这个身份是为了威慑暗使那边不敢轻举妄动,日后怎样尚且未定,她并不在意这些世贵相邀。
岑衍轻笑一声,“这倒是事实,不去就不去,无甚所谓。”
他知君王提防着自己,平日也极少应邀,恒王府的做派一向如此,各路世贵心中有数。
不过临近腊月底,燕都会有大大小小的集市,他唯有这段时日的清闲,不出门游逛一番实在遗憾。
次日,司柒便被拉着出门了。
两人衣着简素,吩咐元墨碎玉守在主街外等着,渐渐融入来往行人之中,姿态闲适散漫。
路过白氏宝珠阁时,岑衍倒是记起来那套六件南珠金丝首饰,心道不知年关之前能不能打制好,回头让元墨来问一问。
想着,忽然鼻尖传来香甜薯香。
岑衍身形高挑,扫了一眼就瞧见了桥头那处的摊子,寒冬就该尝一口这个。
回过头,见司柒正止步于一个首饰摊子前想要挑选木簪,他低声道,“阿清,那边桥头有卖烤红薯,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司柒颔首,岑衍便大步离去。
她挑选对比着,回忆碎玉平日头上戴的花式,从中拿出了一对素净雅致的兰花簪,问摊主,“这两支多少文?”
“姑娘,这兰花素簪雕刻的精细些,费些功夫,一对收您四十文。”
素簪的确漂亮,司柒没打算讨价还价。
“可有小猫儿的木雕?”
摊主连声道着有有有,从包袱里翻找出来一尊半个巴掌大小,生动活泼的小猫抻懒腰的木雕递给她,“姑娘看这样的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