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太浅薄的人,压根藏不住心思。
取证已经结束,足够证明事实,谢念婉故意打开手機假装收到条消息,起身向franz打算作别:
“我的輔导員要找我,我们明天再约吧。”
“輔导員”franz因酒精而迟钝的思维显露出不近人情的固执,他现在急于填补欲望,因此语气暴躁:
“什么该死的辅导员,反正你不能走。”
说着又端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喝了一大口,臉上酡红愈烈。
谢念婉嗅到丝要失控的不妙,缓缓往后撤,想要稳定franz情绪并找機会离开:
“可是我真的有事,明晚还有机会不是嗎”
franz重重放下酒杯,起身用英语罵了一句:
“bichi!”他疾步走到谢念婉跟前,直接上手掐住谢念婉脖子又重複谩罵着:
“你个碧池敢耍我想走是吧你想都别想!”
心里的雷达顿时剧烈振频,franz掐的不算重,只是警告意味,可谢念婉还是觉得浑身呼吸不过来。
她下意识想要去挣扎,却猛然想起上次被张泽强迫时的经历,立马告诉自己不要慌,理智一点,理智一点。
于是谢念婉放缓了语气,放柔了身体,她攀附上franz那住掐着脖颈的胳膊,恍若无骨般,怯怯地劝慰:
“你别生气,我不走了。”
“哼,”franz重重冷哼下去,把手放下去的同时嘲讽:
“算你识趣。”
而谢念婉则悄无声息将外套口袋里的辣椒水拿出来,然后大拇指做出摁压的准備,在franz最猝不及防之际,猛的抬手向他喷去——
水汽如雾般顷刻间漫入franz怒睜的眼眶里,他几乎是瞬间就大叫一声用手捂住双眼,身体蜷缩得和虾米般跪在地上。
“fuck——啊啊啊bichi——”
眼前就是最好的脱身时机!
谢念婉顾不得太多直接去拧门,慌乱中有什么掉落也恍然未觉,将门一开直接跑到前台,喘着气求救:
“有人要侵犯我,帮我报警!”
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吓得前台以为发生了什么犯罪案件,手足无措地去报警,这时后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像被惹怒的野兽。
不好。
果不其然是franz,他睜着通红的眼睛,緊紧攥拳踉跄着走过来,那双满是怒火的眼正紧锁着谢念婉。
“bichi——”
他远远就怒骂了一声,然后冲过来,谢念婉慌乱去躲,在他即将迎面过来时又喷了他一脸辣椒水。
看来还是没长记性。
在franz蜷缩在地捂眼哀嚎时,警笛也过来了。
这里是市中心的位置,出警相当快,当坐上警车,来到警察局后,谢念婉已经准備好了措辞,她先发制人:
“他想要侵犯我!我…我……”说到后面谢念婉假装呜咽两声蒙混过去。
心脏砰砰还在剧响,极速飙升的肾上腺素让她有些迷离。
一种死里逃生的欢喜,裹挟着紧绷的痛楚攻击着她,一片混乱里,谢念婉想到录音笔,她立马回神,抬手去看。
只是下一秒,袖里空空如也的现状令她心跳漏拍。
录音笔呢录音笔哪去了
这时有空複盘的谢念婉才想到之前开门时的掉落声,那时候太着急了没察觉,现在却清晰地像一个质问:
为什么这么粗心大意,连这么重要的物证都丢了!
不行,她得回去一趟,刚要起身警察问她:
“你们当时发生了什么”
不行,现在还不能回去,起码得把笔录做完,谢念婉只得强行冷静着,去将那些不堪的回忆表达成语句:
“他用手掐我,还骂我贱人,想要对我图谋不轨,我想房间里有监控,你们可以查看一下。”
卧室监控不一定有,但是外间肯定有。
更何况franz从房间跑出来怒骂的姿态太像追凶,几乎不用自己自证就足够明显。
而franz被押在隔壁,审问谢念婉的警察有些为难,刚好另一名警察调完监控回来,发现事实确实是那样。
他们出去好像打了个电话,回来对谢念婉说:
“因为对方是外国人,我们给总部打了电话,总部问了大使馆,说让这边自己解决,我们决定开一个罚款证明书,那边也接受赔偿。”
谢念婉一听,心沉到海底,她眨了眨迷茫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就罚款就完了他要侵犯我,起码把他拘留起来啊!”
警察坐回去,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对方也解释了,喝酒喝多了一时冲动,愿意多花点钱赔偿,你们私底下看看能不能达成调解,不能的话,你这边准备材料直接走法律程序是可以的。”
谢念婉看着警察和稀泥的架势,心凉的不能再凉,原来只要对方是个外国人,就可以拥有特权,侵犯了别人也可以被豁免。
“……”如有棉花卡在喉咙,谢念婉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不能在这里就拘留franz,她无疑会遭到猛烈的报复。
她错估了执法机关的严谨性,眼下唯一的路,或许就是整理材料去起诉,可是一个警务机关就对外国人宽松处理,起诉又真的能好到哪里去嗎。
这一刻谢念婉几乎是无望地想要流泪,她听见franz在隔壁用流畅的中文说着幽默的话语,赢来警察的笑声,而自己却深陷泥沼。
这时,门被拧开,走进来脚步声,警察起身疑惑地问:
“你是”
“我是她朋友。”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谢念婉睁着酸胀的眼抬眸,见是傅明岑,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展露出与众不同的气场。
千千万万人里,只有他有这样的气定神闲。
而谢念婉看着他走过来,抬手向自己展示了一个7cm的,袖珍的小玩意儿。
“你的录音笔”
谢念婉看到那个录音笔在他手中,就像漫天黑暗里终于瞧见点微光般,她点了点头:
“是我的。”
不过傅明岑倒没急着物归原主,只是打量着谢念婉,啧了一声,叹息着:
“想要吗想要就求我。”
说着近乎残忍的语句,他倾身过来,好看又凌厉的眸斜乜着谢念婉,笑得怜悯:
“承认自己真的很没用,然后来向我求助吧。”
为什么要拒绝自己的帮助。
他的地位与身家,有多少人振臂散金都想求一个阔绰的施舍。
为什么偏偏你谢念婉要不知好歹呢。
第20章
一直维持着的可笑的自尊,在这一刻裂开缝隙。
谢念婉仰头看着傅明岑居高临下的眸,那眸光矜傲仿佛在说:
别逞强了,不向我求助,你就是解决不了。
尊严成了被他践踏在脚底的微不足道的东西,谢念婉垂了垂眼眸,有些难过。
她和傅明岑,身份决定了从来就没有平等过。
可谢念婉依然还是冥顽不灵,不一头撞死不罢休。
而傅明岑见她犹豫不决,嗤笑一声,慢条斯理:
“再这样我就走了。”
心头一凛,谢念婉忙去看他,念头是百般纠結,張了張唇有些艰难地说:
“别,当我求你,可以嗎。”
錄音笔,还有franz,人可以在挫折里成长,可挫折也会逼着人屈服。
看到谢念婉有些破碎的神情,傅明岑沉下眸光,明明是期待的一幕,心底的满足却只是幽微的涌动。
不知名的情绪反倒占据了上风,傅明岑一向把它们视作暧昧的感官,不愿去深究,便将錄音笔直接递给谢念婉:
“你落在我会所里的。”
“还有那个外国人,”傅明岑理了理衣襟,斯斯文文的架势去看那个警察:
“为什么不拘留”
警察依然是那副和稀泥的说辞,对于涉外业务他们不敢管、不愿管更不想管,只能推脱:
“總部那边要求的,能罰款就罰款,我们也是听命令行事。”
“是嗎,”傅明岑笑着,很明顯的不相信,他抬手打了个电话,走到门外去,说了什么听不真切,但没多久就有另一名警察找过来:
“刚刚外事部门把对方信息整理过来了,要求總部以本国法律拘留他。”
“这……”那名警察顯然有些诧异,犹疑着问:
“外事部门这么个小案件,怎么突然连信息都整过来了”
“都能以外事部门的名义了……”另一名警察用眼神示意着门外:
“关系户懂不懂”
“我刚刚打电话给总部问要不要拘留的时候,总部那边问我拘留外国人是不是脑子抽了。”
谢念婉当作什么也没听见的眼神飘了飘,那两名警察仿佛刚刚看见还有她这个人一样,咳了咳嗓子頓时严谨起来:
“鉴于对方的行为,我们会开一个行政拘留处罚决定书,拘留时间是半个月,如果仍有争议可以上訴处理。”
半个月谢念婉心头一鬆,对这个結果总算满意了几分,不管怎么说半个月拘留出来,交流会也结束了,franz肯定是得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