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听见风琴的温柔颤音,混着蜡烛的剥离声,以及谢瑶荷羞涩的吐露:
“明岑,我一直喜欢你,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
她有十足的底气站在心上人面前表白,哪怕被拒绝也微不足道。
而谢念婉想自己不会有这么一天,她有一种与爱不相容的紧张,明明渴望却又畏缩。
里头传来浪潮般的起哄声,掩盖了那一刻傅明岑作出的回应,谢念婉连门口也不想待了,直接跑去过道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
这里静谧,将那些拥挤隔绝,侧耳就能听见海洋的私语,可心却始终无法平静。
谢念婉不能克制自己的去猜测他们会不会在一起,脑子里一会儿是妈妈的警告,让她包容妹妹,一会是谢瑶荷的玩弄,把她送给金主。
乱成了一片,她抓着头发,蜷缩在墙角,后悔不迭。
早知道就不来了。
不知过了几分钟,脚步声在过道上越来越近,当谢念婉发覺时,来人已经停在她身前。
夜色深沉,月光柔柔穿过窗棂,白纱轻灵披上肩头,谢念婉抬眸时,正好落进那双无边无际的眸光里。
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傅明岑的面容像海面山脊的涟漪,当他阖动眼睫时,那种震颤显出不容置疑的魅力。
“……”
瞬间心跳失衡,谢念婉忘了眨眼,只怔怔地看着他蹲下身子,连伸过来的手也忘了躲。
直到脸颊传来温暖的,被触碰的感觉,谢念婉心脏骤然一缩,差点惊倒,才惊惶着想要往后躲。
可身后就是墙壁,她被死死架在角落里无处可躲,只能睁大着杏眸,惶惶无措地看傅明岑。
他面色在此刻无比的富有耐心,指尖轻触着谢念婉的脸颊,眸光将她无措的模样尽收眼底,勾起唇角好笑着问:
“你哭了”
谢念婉连忙抬手擦了一下眼眶,她泪窝浅,今天备受刺激,难免掉了几滴眼泪,但是傅明岑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有,”她倔强着,不肯承认,可音线里细听,还是能听出浅浅的委屈。
眼前一幕似曾相识,傅明岑眸光微深,确定自己不是记错,他收回手,依然困着谢念婉,再次问了那个问题:
“我最后一次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谢念婉下意识摇头,可看到傅明岑那双近乎引诱的眸光时,本来摇着的头,失控一样微不可察地点了点下颌。
嘴上还是依然固执:“我真没有。”
下一秒胳膊被他攥住,对方稍微一使力,就将谢念婉拉进怀里。
鼻尖碰撞到坚硬的胸膛,嗅觉被淡淡的酒精还有烟草味侵袭。
这是一个拥抱,多么令人目眩神迷的拥抱。
从地狱到天堂也不过如此。
谢念婉一下就僵住,她呆呆地愣着,任由傅明岑单手擒住她拥在怀,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
“我们见过不是吗”
说着另一只手掰过谢念婉的下颌,让她仰起头好直视着,可以看清他此刻的面容,同时咬字暧昧地问:
“要不要和我试试”
谢念婉浑身都僵硬了,血液快要烧干,滚烫得心脏都跳不动,直直看着傅明岑,傻傻重复:
第24章
一年多前。
正是高考完的那个暑假。
继父薑榮在一家大企业当法务,那年正好董事长的公子回国,升学宴那是大办特办,宴请四方。
邀请函甚至都发到了谢念婉家里,那种可以短暂跻身上流圈的兴奋,让家中气氛变得擁挤。
叶佳茗从衣柜找出一件被精心保管着的高定短裙,不容置疑地让谢瑶荷穿:
“你就穿这件,媽媽花了好几个工资买回来就是给你撑场子的,这样的正式场合不穿等到什么时候穿”
那件裙子贴身制作,工艺精巧布料上等,谢瑶荷也没推辞,拿着裙子就去房间里捣鼓。
薑榮也是一臉喜色,忙不迭让叶佳茗给他找西裝,要那种笔挺、最贵的西裝,生怕丢面子。
唯一不在这种擁挤内的,是谢念婉,她近乎于茫然地看着这个家忙来忙去,却没有一个人在乎她。
最后只能默默回房间,在衣柜里找了件款式简简单单的連衣裙,换上后刚好和谢瑶荷一同亮相,而叶佳茗眼里全然只有谢瑶荷,一臉骄傲地搂着她:
“你将来迟早是要当大明星的,如果这回你能争气,指不定董事长家的少爷还能看上你呢!”
“哎呀媽~”谢瑶荷面露羞怯,扭过头时看到像木头一样立在一边的谢念婉,颇为优越地讽了句:
“姐姐你穿这一身是不是有点土啊。”
叶佳茗也看过来,眼里的喜爱顿时变成輕视,满是不在乎:
“你管你姐姐怎么穿呢,她去参加个宴会也就只管吃吃喝喝,不像你。”
而谢念婉从始至终不发一言,这样的忍让,她已经习惯了,甚至还会安慰自己:
妹妹不喜欢她是因为分走了家里的资源,妈妈不喜欢她是因为从小没帶在身边疏远了感情。
“好了少说几句吧,”姜荣换上西装过来打圆场,拿过车钥匙,一家人收拾收拾出了门。
停在科技公司大厦前,晚上的灯火通明让这座冰冷的造物显出不同凡响的华贵,以至于谢瑶荷下车时惊叹了一声:
“好大的规模!我们要去的酒店也是一家的嘛”
傅家经营着房地产,主业是做互联网科技,旗下有一家浏览器可谓是人人都用,光凭借着广告、导流以及分成就足以撑起庞大的帝国。
叶佳茗也不知幻想到什么,看着谢瑶荷笑得荡漾,寄托了某种激情:
“对啊,你就是得在这种场合多开拓一下心胸。”
走入一尘不染,明亮宽敞的酒店,拐入金碧辉煌的会客厅时,谢念婉双手紧握,有些不争气的紧张。
怪自己场面见少了,一点从容都没有。
酒店是傅家的,这次清了场,所以包间都拿来做宴席,分了三个大会场,可随意入座。
也是走运,刚挑了个位置没多久,两扇沉重的大门被推开,安保人员簇拥着几个人走进来,姜荣远远看见,顿时欣喜若狂地起身:
“傅董要来敬酒了!”
一听见这个名词,叶佳茗赶忙也把谢瑶荷拉起来站着,她两心思都飘远了,目光透过董事长直勾勾地看后面那个傳说中的少爷。
一直到走近,本来还在喝水的谢念婉,视野里猝不及防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惊的她水没咽得下去,呛出来顿时咳个不停——
“咳咳咳……”
谢瑶荷立马嫌弃地瞪她一眼:
“你干嘛,想靠这种方式博关注啊”
谢念婉呛的嗓子疼,还没缓过来听到她这么扣帽子,連连摆手,声音有些哑:
“我没有。”
她捂着嘴拼命让自己小点声咳,继父已经和董事长敬上了酒,而董事长后面那个少年此刻離得很近。
在咳出淚花的模糊视野里,尽管看不太清,却依然可以确定他就是当年垫医疗费的人,听说傅家的公子,好像是叫傅明岑。
原来她暗恋的人叫傅明岑。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喜悦袭上心头,情绪上的激动,让本来就咳出水汽的眼眶,愣是生生滚落一颗淚珠。
而这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有些浮想联翩了。
比如本来就拽着脸,不可一世的傅明岑,他不禁輕笑一声,揶揄起姜荣这位法务:
“你家姑娘看见我就这么激动”
董事长傅仕豪呵斥了他一声:
“怎么说话呢没个正形的,刚回来就纨绔上了”
而姜荣尴尬着赔笑:“没事没事,这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领导你还有公子多多担待。”
他就一个法务,傅仕豪自然不会跟他讲很久的话来浪费,点点头后就领着傅明岑走了。
而他们走后,姜荣虚惊一场地坐下来,他还没说话,叶佳茗就横眉冷眼看谢念婉:
“好不容易有个刷脸的机会,都让你给抢了。”
“我看姐姐就是故意的,”谢瑶荷端坐着,高高抱起胳膊,语气嘲讽。
谢念婉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听见这些话,又有点水汽翻涌上来,不禁委屈想反驳: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不过压根没被听进去,谢念婉心里憋闷不已,酒桌上大家推杯换盏,喜笑颜开,她坐着越发不是滋味,干脆起身出去透透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这么难过,妈妈和妹妹的態度尚且能忍受,可傅明岑不记得她了,这才有点受挫。
不过不记得也好,没有牵扯,各自安好,本来就是天差地别的差距,能希冀什么呢。
雖然这么安慰着,谢念婉走在过道里时依然有
些恍惚,近处急急走来一名女子,那人避也不避就直直撞上来,撞得谢念婉肩头一痛差点摔倒。
那女子精致的眉眼皱起,显出泼辣来,直接倒打一耙:“你这个人怎么走路不看路啊,我这还帶着首饰,撞坏了你配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