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也太蠢了。
没错,以前是又蠢又坏,但没想到人变好后,还是一样蠢。
你要收尸就偷偷地收,人家官府也不会时刻关注已经结案的,更没功夫盯着徐家余孽抓。
但偏偏她搞这么高调,这不就是纯纯的卖蠢吗?
果然,徐山山经县老爷一顿审问后,就判了跟徐家子女一样的罪名,并押送到了黑岛去服刑。
南风家
南风旭听到小厮报来徐山山的情况,他一时神色复杂,五味杂陈:“她、她真做到这一步啊。”
“听说,人被送到黑岛上去了。”
“我明明都提醒过她了,她为何还要这样做?”南风旭着实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凡是个思维正常的人,都知道明知不可为。
“少爷,您别再管徐家的事了,雷家都警告过老爷,咱家惹不起雷家,他们背后……可是有不得了的人靠着,咱南风家可不能成为下一个徐家啊。”
小厮愁得脸都皱了起来。
可南风旭却充耳不闻,他正在脑中反复推敲着徐山山这么做的目的。
最后他得出一个震惊又荒唐的结论。
她是故意犯错,将自己送进黑岛服刑的!
为什么?
——
自然是为了徐姗姗跟徐水水。
徐山山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她跟其它罪犯一道送上了船。
别说,这些罪犯她还见过一面,只是当时他们是坐在囚车上被扔臭鸡蛋,而她则是在人群中观看的。
如今,一视同仁。
押送囚犯的军官恰巧还是抓捕徐山山的那一位,他自上了船之后,就一直阴恻恻地盯着她,却没有轻举妄动。
这一船全都是些犯了法、获了罪的人,大部分都是男人,唯徐山山一个女人。
是以她在他们之中,自然就是略受瞩目。
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流连在她身上,恶意的、凶狠的、邪恶的汇聚成有实质性的侵略视线,仿佛要将她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徐山山垂下眼帘,手上轻轻地抚摸着蜷缩成一团在她袖中安栖的毛毛,却对周遭一切视若罔闻。
“乌烟瘴气,都趴躺着做什么,这船舱都快叫你们这一批批污秽之人弄得肮脏不堪了,赶紧起来干活,洗刷干净!”
军官一脸不耐烦地吆喝一声。
他叫来官兵给这些囚犯手上的镣铐解了,叫他们清洗船舱内外,实则这本是没必要的,军官这是别有用心。
他一肚子坏水地扫视了徐山山一眼,暗忖,他就不信这些囚犯能忍得住不对船上唯一的女人动手,他倒想看看她会落个什么样的下场。
徐山山也被解了手上的镣铐,她刚站起身,只见面前已倾轧下来一片阴影。
她抬头,却见几个高大的囚犯站在了她的面前。
“小娘匹,你是犯了什么罪才被送往黑岛的?”
这句话光听着就不怀好意,再加上他们脸上诡异又恶心的笑容,完全就是一副欺男霸女的前奏。
徐山山没理会,打算绕
开,却见左右两边也有人围拢了过来。
四面包抄,虽然是不给她留任何退路……也不打算给自己留退路了?
“你个小娘匹,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啊?这么不给爷们的面子,小心你最后会男人撕成两半。”
他们一脸恶臭味地哄然笑了起来。
徐山山也忽地笑了,素淡的面容,嘴角锯开一抹恣睢的弧度,但她刚准备动,却见一道撞开了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都滚开!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心我大喊叫来官兵!”
是一个布衣青年,五官大气周正,虽然此时脸上鼻青眼肿的,但一看就不像一个思维偏差了的人。
“我说,这不是咱陇东书院最了不得的莫进士吗?怎地,现在竟沦落到跟咱们这些个盗匪打劫犯一艘船上了?”
“就是说啊,瞧瞧现在这落魄的模样,所以说读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一样成为了罪犯。”
各种奚落、侮辱的言语并未叫莫寒变了脸色,他只咬牙喊道:“都滚开!”
第35章 黑岛
然而他的疾言厉色并未吓唬到这群囚犯,反倒激怒了他们。
对方一把拽过他按在地上,就是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你小子算个什么东西,以前是个堂堂进士,咱们或许还会不看僧面看佛面,可现在你就是个阶下囚,就是个软脚虾,老子打死你,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看来是平日在牢房内打得还不够,这才叫他胆子又冒了尖,敢学人英雄救美了!”
毛毛:“……”
这小子是一点能耐都没有啊,纯跑出来挨揍的不是?
莫寒蜷缩成一团,一声不吭,任着他们打,他们踢,他们踩,船舱不大的地方,怕惹事的人都躲得远远的,只听见锁链摩擦撞击的“哐当!”“哐当!”。
当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场单方面殴打时,一片小纸人却悄然无声地贴到了为首的一个魁梧男子背上。
霎时,魁伟男子就跟鬼上身一样,突然抡拳暴砸旁边一男子。
“你、你做什么?你疯了吗?”
莫名挨揍的男人怒吼,却直接被一拳砸断了鼻梁骨,痛得仰头喷鼻血。
接下来,就是一场无差别攻击了,但凡是参与的殴打莫寒的囚犯,全都被这个神色木讷的魁梧男子追着嗨打。
他此时的力气出奇的大,几个人来拉都拉不住,他甚至感受不到痛意。
别人打他、砸他、踢他档,都没能阻止得了他。
现场一片打砸混乱,徐山山则走到莫寒跟前。
他脑袋被踢得晕眩不止,还躺在地上,头发凌乱似鸡窝,衣服也被撕扯得乱七八遭,嘴跟眼角都破了,身上更是各种红紫淤青。
徐山山垂眸看他:“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毛毛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哪有意思了?不自量力还是躺平挨揍有意思?”
“不,他命主仕途,是个天生当官的权力相。”
“他?”
“没错,就是他。”
跟柳时祐不同,柳时祐是有一场官途的契机,是纯靠机遇,失去了便再无可能。
而此人不同,他靠的是本身实力,哪怕无数次跌入谷底,仍会百折不挠爬上顶峰,当然……如果他小命还在的话。
“山,你是不是起了惜才之心,想为国家上交人才?”
“是有这个打算。”
身为大国师,发掘与招募人才,这也勉强算是她的本职工作。
如今景国弊病良多,七王作乱,还有谢家虎视眈眈,既然景国的腐朽逐步扩大,朝中无人可信、无人可用,那就不妨另起“炉灶”。
比起一步一步将腐朽不堪的内部环境改善、修正与救治,她更乐意一刀切,开始建立一个新的规则与秩序环境。
她从身上掏出了一个药瓶,塞进了他手里。
手中突如其来的凉意,令莫寒倏地睁开了眼睛。
他眼皮肿涨,透过一条细小的缝隙看见了徐山山。
然后再慢慢挪动眼珠子,看向手上握着的瓶子,他嘶哑道:“这是什么?”
“伤药。”
“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
“你现在不需要,并不表示以后都不需要,你会用得上的。”她道。
徐山山是去黑岛找徐姗姗跟徐水水还孽帐的,沦落到那种地方,想必他们定然都不会好过。
但只要人还没死,她都可以救,而随身携带一些药品自是有必要的。
莫寒之前倒没刻意留意这一船囚犯中唯一存在的女子。
他会救她不全是因为善心,只是觉得活着没意思,但自杀他做不出来,只能衅事叫别人打死他。
但一触碰到那一双冷静自持的漆黑眼眸时,他莫名觉得她或许并不需要他多管闲事。
“闹什么闹!叫你们起来干活,你们就打架,精神头这么好是吧,喜欢打架是吧,来,那就跟我的官兵们练练手!”
一声怒喝响起,只见军官带着人手进入了船舱。
他过来本是想看一看徐山山的情况,哪曾想却见船舱内一片狼藉。
徐山山屁事没有,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看戏,而囚犯间却互相斗殴滋事,一股火直冲他天灵盖,气得他叫来官兵。
官兵们手上皆拿着根短棍,上去就是一通棍棒教训。
直打得他们哀嚎一片,倒地不起。
徐山山站在那里未动,一名官兵面容狠厉,举起手中棍子,便不分男女要对她动手——
她抬眸扫过军官,他当即喝道:“住手!”
气喘吁吁的官兵们,这才纷纷停手。
莫寒方才正努力爬起来,当看到这些官兵不分青红皂白,竟连一名无辜女子也要打时,便想起身替她挡一挡。
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徐山山瞥向军官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