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悬崖峭壁上、等待制裁的新囚这时都傻眼了。
耀祈也被砸破了额头,尤其他发现这些石头跟长了眼睛似的,明明他都避开了,它们还跟长了眼睛似的追着他砸。
草!
血从眼皮滴落下眼球,他既怒又丧地甩了下脑袋,却不经意看到了在风中站着的白衣女子。
那些风对别人是肆虐的凶犯,哪怕与她靠得近的新囚也被扑得摔了个狗啃屎,唯她跟那个瘦弱的男子,仿佛在暴风圈之外,安然自在,冷眼旁观,袖手而立。
他攥紧了拳头,多疑的性格叫他有些怀疑,这突如其来的怪风可有她的杰作,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傻了。
这种能够操控五行风力的事情,怎么可能有人办得到呢?
若她真有这本事,她又怎么会被县衙抓来黑岛流放服刑呢?
莫寒说不清是激动,还是紧张,他竟浑身都在哆嗦:“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看向徐山山:“是意外,还是……”
他喉中一滞,却是说不下去了。
风向马上就会改变……
人力,机械之力,岂能与天地自然之力相提并论呢。
这两句话不是无的放矢。
他又想到了在船舱内,那些打算找她麻烦的人,最后又是怎么样的一种下场呢?
跟这些人一样,自食恶果,自讨苦吃。
而她,始终安然无恙,连一根毫毛都没见掉落。
这些都是意外吗?
若次次都是意外,那便不存在意外,是必然了。
“你们在做什么?!”
军官收拾好了情绪,这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一头的汗,气喘吁吁,一到来,便着急地搜寻着人群。
直到他看到一切如常,浅笑安稳站在那里的徐山山时,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又看到了被教训了一顿皮开肉绽的新囚,这并不意外,黑岛有这一规矩,这叫下马威,也是岛内隐藏的等级秩序“说明”。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来下规矩的老囚,竟也一个个头破血流,狼嗥鬼叫,惨痛连天,连武艺高强的耀祈也是磕破了脑门,一头的血。
他呆看了半晌,然后看向在场唯一……毫发无损的徐山山,与她身后的莫寒。
是她做的吗?
他手心直冒汗。
很难不往这方面猜测,他已经见识过她并非如传闻中那般的臭名声了。
军官,也就是房英杰此时心想,人生的路途多坎坷,抱大腿才能走得更远。
这个徐山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所有人都不知道,唯他洞察了一切,他定要好好把握这一次人生的出机遇,与她在黑岛上打下最深厚的友谊关系地基。
这么想着,房英杰当即冷沉下脸,大声道:“闹什么闹,赶紧将新囚带去……牢房关押着,至于女囚,本官会另行安排!”
他此话一出,不仅官兵诧异,连耀祈等人都古怪不解地看向他。
这房英杰最是憎恶犯罪者,无论男女,他以往可是最爱参与折磨羞辱新囚,如今明显“迎新”仪式并没有完成,他却心慈手软要将他们放走了?
“听不到吗?”
房英杰冷厉的眼神一压,可不管他们怎么想,他现在只想赶紧下去查一查徐家那一对子女究竟被分配到哪一层去了,他好去徐山、不对,是徐大师面前邀功。
“是。”
官兵赶紧行动了起来。
而耀祈虽然是黑岛的大佬之一,但到底是个牢改犯,自然不敢明目张胆与房军官作对。
他捂着血红左眼,一瞬不瞬盯着徐山山,留给了她一个咱们“来日方长”的阴狠眼神,便带领着人离开了。
路上,他道:“去查查徐山山什么来历,犯了什么罪,与徐姗姗……是何关系。”
“好的,祈哥。”
人群后,被吆五喝六,当成小奴仆的徐水水,此时心不在焉,眼睛通红,跌跌撞撞地跟着他们。
他刚才哭了。
在看到徐山山险些被石头砸死时,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人木木的,但是在她劫后余生,被带走时,他却泪流不止。
……二姐她没死,他发现他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虽然她一直以来都很讨厌他,在人后也常常欺负他,但徐水水倒是从未记过仇。
他只是遗憾,如果她能喜欢他,他就不会只剩下大姐一个亲人了。
可现在大姐在地下,他在地上,他们不知何时才能够活着重逢。
回到囚地,徐水水没有安全感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臭小子过来!”
他一惊,赶紧爬过去,小心翼翼道:“屠爷,有什么事吗?”
那个叫屠爷的人是跟在耀祈身边的光头大汉,他摸了一把脑袋,三角眼戾气横生:“那个臭娘匹得罪了咱们的祈哥,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明日劳作时,你小子想个办法将她引过来。”
徐水水当即脸色大变:“我、我不行的。”
第39章 孩子有什么错
“不行?”
屠爷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两只牛大的眼珠子威胁地盯着他:“你还敢忤逆你屠爷我?”
徐水水还没有屠爷一半身子高,他双脚打晃,两只小手拼命抓着他粗壮的手臂,想缓解脖子处快窒息的痛苦。
“对、对不起,我错了。”
“去不去?”
徐水水在快要翻白眼时,吐出一个字:“……去。”
砰!
他被一脚踹踢到了石壁,剧烈的痛意让他痉挛成一团,小脸煞白,嘴唇乌紫。
“小贱皮子,非得教训一顿才肯老实!”
——
黑岛分上下两层来关押囚犯,但与其说是关押,不如说是流放,任其自生自灭。
这座黑岛处于深海当中,四面环水,若无船只接送,哪怕长了双翅膀也无法逃出生天。
而岛上基本上全都是石头,无法耕种畜牧,沿海水流湍急,没有工具也只能望洋兴叹,是以岛上的人无法自食其力,只能靠卫家每月的粮船发放食物苟活。
而地上的人拥有优先资源跟生存条件,而地下的人,则是被人挑剩下的,且生活环境极其恶劣。
可以说是地上的人隐形“统治”地下的人。
虽然都是囚犯,但只要有人,都会产生差异跟阶级。
“你是说,徐姗姗被关押在地下溶洞,而徐水水则在地上?”
房英杰点头:“一般来说,老弱病残基本上都会被关在地下,而年轻健壮的留在地上,这是他们的规矩,一般来说,我们这些看管的人也不会太管这些事情。”
“那为何徐水水不与徐姗姗一起在地下?”
房英杰道:“还有一种情况,黑岛的女囚犯很稀缺,若有能护得住的看上了,就会被带上,不必干苦工,但徐水水一个幼子,手不能抬肩不能扛的,自然不能在地上,但徐姗姗以自己为条件,换取了徐水水在地上生活。”
“她以什么条件换取了徐水水?”徐山山问他。
“这不太清楚,徐大师如果想知道,我立马去查。”
徐山山想了一下,道:“不用了。”
铛铛铛铛——
外面突然传来铁器敲打的声音,徐山山眼神一动,房英杰领悟,解释道:“这是每日劳作的时辰,一旦听到,就得赶到矿场搬石挖矿。”
“徐水水在哪里?”
“他应该也在矿场劳作吧,这里的刑犯不分男女老幼,都必须干活,不干活就没有吃的东西。”
徐山山要找徐水水,自然是要去矿场,只是她不认得徐水水长什么样,记忆中就是一个白嫩小团子,喜欢抱着原主的腿叫她“二姐”。
换了一身囚服,将头发梳成长辫子垂在胸前,她跟在队伍身后进入了矿场。
天气炎热,白日不仅日头毒,还有一种湿热的潮气包裹着身体,人光站着就觉难受,更别提体力劳作了。
但这里的囚犯们好似都已经习惯了,拿上工具就开始按照分配干活。
徐山山由于是女子,被安排收拾散乱在周边的工器,活很轻松,一听就是关系户的待遇。
“姐、姐姐,你能过来一下吗?”
就在徐山山四处寻人时,一道细小微弱的声音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一看,却是一个小男孩,脸上全是煤灰,手很脏,没穿鞋,头大身小,一时很难辨别年岁。
他低垂着头,不敢接受她的打量。
“好。”
她走近他,却不曾想男孩反而吓了一大跳,他赶忙退后了好几步。
“你、你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吗?”
她从善如流询问道:“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紧张地攥紧手指:“有、有人要见你,你要去吗?”
“好。”
又是一个“好”,这令徐水水不由得怀疑起什么,他本想问“你是不是认出我来了”,但余光却猛地扫到了屠爷的人正在朝他使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