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着身子往下一探,那只走丢的拖鞋就在下面,位置有点深,他得进去拿。
床底的位置不算高,他只好仰面平躺的进入,伸手去够那只鞋。
准备出去时,时尽折特地多看了两眼床板底下,一切正常,没有恐怖片里会出现的密语,抓痕,或者别的东西。
床板落下的灰尘呛人,怕动作太大,落下更多灰,有意放轻动作。
安静的房间里,舍赫不出声,要不是还跟他勾着一只手,他都要以为房间里只剩下自己。
忽的,原本没有任何声音的房间里出现一点呲啦声。
就在房间门口的位置,虽然很细微,但这声音时尽折两小时前刚在厨房听过,不可能听错。
是那个啃完木板的东西来了。
也不知道ta是怎么进来的,明明舍赫还在这……
时尽折徐徐转头,从床底朝外看去,一瞬间屏住呼吸,一双苍白扭曲的脚就站在门口。
脚型很小,穿着藏蓝色的宽松七分裤,左脚断裂,连着皮肉。
这双脚的主人年纪不会太大,从床底的缝隙里,他看见那双脚上还有很多细碎的伤口。
那双脚动了,径直向着床铺走来,啃食木板的声音在靠近,越来越清晰,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时尽折留在外面的手让这双脚的主人很明确,床底下藏着一个人。
藏蓝色的裤子微微向上抻起,前长后短,有黑色的头发垂下来,这东西在弯腰,它想往床底下看!
寒意四起,时尽折喉结滚动,握着舍赫的手用了点力气,提示她可以动一动了!
结果和他交握的那只手竟然抽走了…
时尽折:……
垂下的发丝越来越多,神经紧绷中,他看见没有被头发遮挡的额头,是以垂直地面的角度。
正常人就算弯腰往下看,头也是歪着的,垂直向下,它又不是倒立往下看的,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姿态。
怪不得任务说成功存活五天,有灵异元素那多半带有逃杀性质,这分明是同时包含逃杀和解密的嵌套副本!
破游戏,解密类也没必要把副本种类也半遮半掩吧。
咬木板的声音近在眼前,时尽折被浓浓的阴冷气息包裹,这张床两面挨墙,一面靠衣柜,就这一个出路还被堵死。
他的瞳孔里已经反射出那东西的眉毛,再往下一点,就能和它脸对脸。
突然间,一截紫色蛇尾从床边垂下来,阻隔了两人的视线交接,紧接着就是“彭”的一声,那东西被舍赫一尾巴甩了出去。
时尽折从床底下出来,重重喘了口气,重新握着她的手,靠在床边坐下。
“我还以为你看不见那东西呢,再晚两秒我就和它一个分类了。”
“它把我的尾巴蹭脏了。”
“……要是没弄脏呢。”
“继续等你给我拿鞋。”
懂了,舍赫是真没想管他,那一尾巴纯纯是因为给她蹭不开心了,救他是误打误撞。
舍赫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只是伸出脚:“穿。”
“你还要出去?”
“睡觉。”
时尽折叹气,从地上站起来:“睡觉不用穿鞋。”
“那衣服呢。”
舍赫的头跟着他的动作左右摆动,看时尽折把她的腿抬起,放在床上,又把裙摆给她整理好,盖住脚踝,最后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
“这个要穿。”
时尽折全程眼神只盯着自己的手背,一会变蛇尾一会变腿的,有些问题不能细想。
他长腿一跨翻身躺到床的里侧,脏东西再来,想碰到他,就得先从外侧的舍赫身上过去。
“你出去后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我会一道豉油鸡,很好吃,你想吃吗。”
时尽折闭上眼睛,没指望舍赫能回应。
他只希望这条蛇能大发善心保护下他,进这场游戏之前,他上午才从另一场出来,身心疲惫,现在必须得休息。
舍赫听见他趋于平稳的呼吸声,脑子里想着时尽折说的豉油鸡,仰面和天花板上的东西对视,一蛇一鬼,谁也没有动。
一分钟后,那只鬼离开,她闭上眼睛。
已经进入睡梦的两个人浑然不知,刚才那一尾巴打出的动静,让其他五个房间里的人七上八下的。
黄山河和齐寅一个房间,在左侧第二间,就在他们隔壁。
“隔壁刚刚出事了?”
听见齐寅从卫生间出来的声音,黄山河赶紧把道具收起来,将床单放下,挡住木炭留下的痕迹。
“没,…我也不知道,就听见彭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
他的手在口袋里攥紧那块木炭,这是在厨房拾取到的道具。
道具:【遗落的木炭】x2
效果:一次性道具,用木炭画出一个不大于2m*2m的范围,处于范围内可抵御攻击6小时。
六小时,同屋还有个过了五次副本的大佬,肯定没问题。
第11章 爱心公益活动(6)
房间里的冷光灯被关上,黄山河忐忑的躺倒在床的里侧。
也不知道这里为什么全是大床,邵东也是的,知道有那么多志愿者要来,就不能换成双床嘛,他还得和一个大老爷们挤在一起。
他盖紧被子,这里的被子和他以前住过的酒店不一样,不软不轻,就像盖着一张死面大饼,又冷又硬不贴肤。
旁边的齐寅打了个哈欠,没去盖被,黄山河不乐意,其实他也挺嫌弃。
房门上的小窗透进来一束走廊光,这让两人安心入睡。
睡到半夜,黄山河被冻醒,他缩了缩脖子,想裹紧被子,可被子末端却被齐寅的大脚给压住。
他抻起脖子,往脚的方向看去,发现什么也看不清,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屋里一片黑暗,走廊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
他动动脚,想把被子压进脚底下,但脚上就像压着个人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黄山河推推齐寅,推了两下没反应,他转过头,视线从他还在起伏的胸膛上掠过,隐约瞧见地上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他眯起眼睛,黑色的阴影,鼓作一团。看着好像有身子有胳膊的,怎么像个人趴在地上似的。
这一个念头一冒出来,黄山河把自己吓的头皮发麻,被子里灌进的寒气都好像更多了。
他在心里暗示自己,可能是齐寅的外套掉地上了,没事的,别多想。
从进来这个奇怪的游戏开始,他就一直吊着胆子,这会儿不敢自己吓自己,立刻把眼睛闭上,默默靠近齐寅的身体。
可他越是想睡,越觉得冷,就像睡在冰窟窿里似的,身体冻的止不住的发抖。
黄山河想起自己睡前还画了个圈,轻轻呼出一口气,对,他还有道具,想到此,他又找回一些勇气,悄悄睁开一只眼睛。
寒意从毛孔中炸开,一张青紫的人脸正鼻尖对鼻尖的对准他,整个身体都在覆盖在身体上方。
针尖似的瞳孔直直注视黄山河,冰冷的身体,没有呼吸,不知道就这样盯了他多久。
“啊——!”
一声惨叫声冲破夜空,所有人都被惊醒,其他房间传来声响,然而没有一个人出门查看。
黄山河无法动弹,他的身体被上方的东西死死固定,挣脱不得。
他想呼喊齐寅,可嘴一张开,就像被塞进一大块冰块,只能发出呜咽声。
齐寅呢!他感觉不到吗!他不是过了五次任务的老玩家吗?救救他,救救他啊!
那张青色的脸张开嘴,越张越大,张到下巴脱臼,嘴角开裂,牙齿磕碰骨头的声音响起,嘎吱嘎吱嚼骨头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天亮。
天光穿破云层,漆黑的小屋被照亮。
把黄山河啃食干净的鬼在天亮前的最后一刻离开,她走后,齐寅睁开眼睛,眼神清明。
血水把身下的床铺浸透,他沾了一身的血腥味儿,等从衣服里拿出废掉的黄符,齐寅才坐起身,拾走旁边掉落的木炭。
用完道具也不知道把衣服上蹭到的木炭灰清理干净,新人玩家,还是太稚嫩了。
拍门声响起,外面传来谢曼的声音。
“你们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活没活着给个话。”
齐寅对着自己胳膊狠掐一把,疼到让外面的人听见他吃痛出声,才狼狈的去开门。
他一打开门,众人便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尤其是齐寅,身上沾满血,满眼的红血丝,好像一夜都没休息的样子。
谢曼转了一圈,看着那张被鲜血浸染的床问道:“黄山河怎么死的?”
“这副本闹鬼。”齐寅没隐瞒,做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我有道具护身,但被定住了身体,救不了他,他被……”
接下去的话像说不下去了,他懊悔的扭过头。
黄山河结局已定,副本第一夜,就这样没了一个人,尽管只是一个新人,也说明这次副本比想象中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