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消息,裴斯南仿若被抽走了全身力气,无力靠在椅背上。
他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心口处却翻涌着一道接着一道的钝痛感,让裴斯南有了股窒息感,不轻不重却又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不知道宋知许受了这么多委屈,更不知道早些年就已经分手的郑珺怡能让她这么介怀。
想到这里,裴斯南稍稍停顿了下,心底里突然涌起了道不切实际的想法。
宋知许会不会早就喜欢他了?所以才对郑珺怡这么介怀,好像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一切就都说得过去了。
这婚…不能离!绝不能离!
…
宋知韫东厢房出来,往前走一步都觉得如灌了铅般沉重,心底里有种情绪不断翻江倒海,有股难言的情绪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呕吐感不断上涌。
她顺势蹲了下去,捂着胸腔,干呕了几声,却什么都吐不出来,那种不上不下的滋味更加难忍。
她纤薄的脊背止不住轻颤,眼前的视线被水雾氤氲渐渐模糊,直到一双高定牛津皮鞋出现在她的眼前,宋知韫循着视线往上看,最终落到身前那张矜贵迷人的脸庞上,修长的指节正举着香草口味的冰激凌,食指戴着的那位戒指瞬间晃入她的视线。
宋知韫微顿,情绪还未来得及收敛,就这样被他看到了,她很轻地皱了下眉。
她平时真的很少哭的,就算有情绪也就堪堪掉几滴眼泪,但只要遇到他,眼泪仿若决堤一般。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周靳屿收到裴斯南给他发的消息,很快从冰激凌店出来,但还是慢了一步,小姑娘闷闷的蹲在地上,根本没有办法控制情绪,眼泪止不住的砸落,悄无声息。
周靳屿目光落在她身上,只觉得心尖处瞬间泛起一道道钝痛感反复折磨着他。
他伸手将她要的芒果干杏干梅干一股脑都塞进了宋知韫的怀里,单手举着冰淇淋,掏出纸巾替她轻擦了擦眼泪。
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泪痕遍布,眼尾泛着红,委屈中又带着无措。
她十五六岁那年,除了宋时聿还在京北,其余的哥哥们都在国外读书,她十六岁到十八那两年无论是年夜饭还是生日宴聚会之类她从未出现过,那个时候周靳屿甚至以为是他的出现,但…好像并不是这样。
周靳屿擦了一会儿,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眸里似乎还氤氲着层水雾,他稍稍顿了下,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遵劲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纤细腰肢,稍一用力,将她毫不费力的带起,“回车上。”
小姑娘长时间蹲在地上,被他这么猛的一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栽在他的怀中,她下意识抱紧了周靳屿的脖颈,生怕摔下去一般。
男人喉间溢出短促的轻笑声。
无意间温热的呼吸层层叠叠落在周靳屿的颈侧,周靳屿的脚步微顿,眉间忍不住荡漾出抹得意的神色,将举着的冰淇淋递了过去,那支香草冰淇淋上淋了巧克力酱,坚果碎,宋知韫下意识接过,指尖猝不及防轻触,瞬间炸开一股股细小电流,单手搂紧他的脖颈。
“放心,不会让你掉下去的。”周靳屿将她轻轻托起,修长的指尖勾着那袋果干,“永远都不会!”
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中无形之中带着些许撩拨。
宋知韫的情绪渐渐被平复了下来,她很放心的把手松开,乖乖吃着那支香草冰淇淋,甜腻的味道裹挟着微苦的巧克力酱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很奇妙的感觉,她喜欢吃的永远都是带着微苦的巧克力,甜对于她来说真的太奢侈,她宁愿永远沉浸在微苦的世界里保持清醒。
…
宋知韫被放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男人俯身贴近。
那股清冷的雪松木香瞬间侵袭了她周身的所有气息。
以一种极强的攻势,悄无声息的闯进她的世界,待她反应过来时,甚至都没办法割离。
男人越靠越近,清隽的侧脸近在咫尺,高挺的鼻梁和深邃迷人的双眸不断蛊惑着她。
宋知韫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凝着他,周靳屿给她扣安全带的动作微微顿住,密闭的空间萦绕着无声暧昧。
男人食指指根处佩戴的那枚戒指是金色的,在触及到那枚戒指宋知韫的神情恍惚了一瞬。
“你……”
周靳屿回眸看她,安全带早就系好了,却迟迟不肯起身,单手撑在座椅上方,他的手指很好看,骨节修长,指节泛着冷白,宋知韫想看清楚一点,伸手将他撑在座椅上方的手不动声色拉了下来。
顷刻间,周靳屿没有任何支撑,过于灼热的唇瓣猝不及防落在她的眉间。
轻轻柔柔的如春水掠过心头一般温润,更有种润物细无声的入侵感。
“我怎么了?”
几乎在那瞬间,宋知韫的羽睫如蝶翅般轻颤。
宋知韫轻晃了晃脑袋,她认出来了,那是她用黄金手工制作的戒指,只不过那是个有瑕疵的。
从周靳屿这个角度看过去,她挺直纤薄的脊背,不断往后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周靳屿不喜欢她这样一直躲他躲得跟洪水猛兽般。
倏然,他沉而冷寂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垂下眸子盯着她时,那双深邃且勾人的眸子如同平静无澜的海面因她这朵秾丽明艳的小山茶花而泛起涟漪。
“宋知韫——”
“要不要接吻?”
第46章 我不同意
宋知韫的视线从男人微敞的领口悄悄掠过,紧致的肌肉线条隐于衬衫面料之下,再往上看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眸色很暗,她下意识躲避了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那道绯薄的唇上,咽了咽喉头。
周靳屿又极具耐心的问了遍,“要不要?”
他很清楚知道她颜控的属性,稍微长得差一点的都入不了她的眼,好在他这张脸生得还不错,身材也还将就,勉强能入了这小姑娘的眼。
宋知韫微微偏了下脑袋,将冰淇淋横在两人之间,故意拉开距离,无声拒绝。
“我还要吃冰淇淋呢,还有——”
宋知韫单手抵住男人微敞的领口,她秀眉微蹙,似有不满,“下次好好穿衣服,不然别人会把你当男模的。”
周靳屿:“……”
“真不接吻?”他平静的声音有股很微弱的起伏,“但我想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宋知韫就要挣扎着起身,周靳屿轻笑了声抽出中控台上放的一包湿巾,不顾宋知韫的阻拦,泛着凉意的湿巾落在她的脸上,轻轻擦拭了下。
“别动。”
“你这副样子回家,外公会以为是我欺负的你——”
宋知韫不想和他拌嘴,真的太累了,索性没理他,自顾自吃着冰淇淋。
给她擦完脸后,又耐心等在原地,等她冰淇淋吃完后周靳屿又细心的替她擦了擦手。
像照顾小朋友一样细致入微。
她心下微微一跳,怔怔的望着他,心底深处似乎有股淡淡的情绪涌动,灼热而滚烫。
他刚阖上车门,宋知韫不经意偏了下头,正看到裴斯南从里面走了出来,边走边打着电话,脸上挂着嘲弄的笑意,颈侧有道浅浅淡淡的血痕,是宋知韫拿着药盒打的。
忽地。
他脚步微顿,不可置信的听着电话那道尖锐的反驳的声音,他眸色微沉,“你真以为宋四小姐是什么好欺负的角色?”
“……”
宋知韫在裴斯南关上车门的
那瞬间,她才默默收回视线。
周靳屿自然也看到不远处裴斯南颓废的身影。
他侧眸看去,很轻易察觉到她眸底隐隐暗涌的情绪,他伸手安抚般轻揉宋知韫的小脑袋,看她的神情格外的温柔缱绻。
只要是遇到宋家人受一点委屈,宋知韫就变得不一样了,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她现在迫切的想保护她所爱之人。
车窗被宋知韫轻轻摇下,周遭的风景极速倒退,万仞宫墙顷刻入目,她的指尖停留在指根处的粉钻戒指抚摸了下,陷入深思。
…
宋知韫和周靳屿一前一后回到老宅时,外公正在和宋时聿户外凉亭中下棋,宋老爷子得知宋知许要离婚的事情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却把宋知韫叫到跟前,“昭昭,过来——”
宋鹤霖的视线落在宋知韫微红的眼眶停留了一瞬,让坐在两人中间的木椅上。
榫卯结构的深棕色椅子是宋鹤霖在宋知韫小时候亲手为她打造的。
刚把她接过来时很不愿与人相处,又因打击患上了失语症,平时最愿意坐在池中凉亭喂小鱼。
总是迷迷糊糊失神喂了很多次,小鱼没多长时间又翻了肚皮,又怕她伤心,宋时聿带着宋时越连夜给池中里小鱼重新换一批。
像是触及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宋知韫的唇角勾起浅浅笑意。
宋鹤霖让宋时聿将前几天选定的男孩子的照片递给宋知韫。
在接过一沓照片的瞬间。
宋知韫觉得身后有一道熟悉的清冷气息逐渐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