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如你心,怎会误会呢?”
“我会带着文安,好好的等你回来,你放心~~”
她敷衍着。
“那就好。”元昭帝弯眉,瞧着她信任的目光,心里止不住的担忧,后宫里,他虽然跟长孙太后有了默契,也给了梅仙孩子,含璎性格娇俏,善解人意,按理跟任何人都没有冲突,但……
他依然惦记。
他想叮嘱他,‘紧闭宫门,万事小心,别对谁都真心真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又觉得他的宝贵嫔天性善良,学不会那些,多说了反而让她害怕……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展臂把傅含璎搂进怀里,说了句,“那你一定要和文安好好的,万事都等着朕回来办。”
“睡吧。”
傅含璎浑然不知枕边人心中的担忧复杂,以及,把她美化得那么‘天真善良’。
元昭帝那么多的挂念,她只听见了一句‘睡吧’,心说总算能休息了……
傅含璎闭着眼睛往他怀里一窝:ZZZZ~~~
瞬间睡着。
元昭帝看着她的睡颜,一夜无眠,次日把路九德叫到身边来,面无表情地道:“今番出行,朕决定让季元白随行伺候,就不带你了。”
已经把行囊都收拾完,狠心花了好几百两,掏换了两件兔皮袄和鹿皮靴子,想着冰天雪地少糟点罪的路九德:……
眼泪差点流下来啊。
“陛下,奴才做错什么了?您不要奴才伺候了?”
“奴才,奴才服侍您十多年了啊!”
说撇就撇?
难道是因为奴才不会撒娇和生孩子吗?
路九德‘呜呜呜’地抹眼泪啊。
心里暗想:娘的,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季元白那王八羔子,自己全心全意教他,都准备烧香摆酒,把他认成干儿子了,结果,呜呜呜,小王八羔子背刺他!!
王八羔子什么时候窜到陛下身边的,居然能哄得陛下舍了他?
呜呜呜,陛下啊,你真是负了奴才啊!!
路九德刚想‘哇’的一声哭出巨响,那边,元昭帝已经拧眉补了一句,“朕一去几个月,山高路远,不放心你傅主子和三皇子。”
“你留下替朕看着。”
路九德的眼泪‘刷’一下憋回去了——哦,陛下原来不是要弃了他,而是让他留守大后方啊。
这是信任他的能力。
这对啊,他才是陛下最重视的心腹。
他眼泪未干,嘴角却咧开,拍着胸膛保证,“陛下您放心吧,奴才保证睡觉都睁着半只眼睛,绝不让傅主子和小主子受半点害……”
“两位主子哪怕掉根寒毛,奴才都用命来陪。”
元昭帝:……
“倒也不用那么严重。”
自从生产之后,含璎掉头发掉的挺厉害的~~
——
元昭帝施施然走了。
傅含璎抱着小文安,连同后宫嫔妃们目送他离开。
御驾出宫,后宫没了皇帝,嫔妃们也都像离了水的花似的,失去争斗目标,一个个安安静静……
干干巴巴的。
寒地冻地,大雪连天,除了每天雷打不动地去凤栖宫向长孙皇后请安,余下时间,嫔妃们彼此也不走动了。
这种情况直到新年才有所改变。
皇帝不在,年也不能不过,长孙太后亲自下旨,今年的宗室年宴,由她的亲生儿子晋王秦钰主持,至于后宫诸多事宜,则是长孙皇后掌管。
晋王和长孙皇后有了接触。
他俩本来就是表姐表弟,论起血缘亲情,比元昭帝都亲近,毕竟,元昭帝只是长孙太后的养子,长孙皇后称他‘表哥’时,心里都虚。
哪像晋王,那是实打实的血缘相连。
长孙太后帮扶亲儿子露脸,也不病歪歪的了,天天精神抖擞,也愿意为儿子扬出贤名。
她亲自下‘懿旨’,言明:“……上体恤宫妃离家久矣,不能享受天伦之乐,孝顺父母膝下,特意恩典,凡宫中嫔妃,不拘分位高低,均可传召亲眷进宫,解其思家之情。”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家人变路人。
后宫嫔妃里面,有些分位低的潜袛老人,自从跟了元昭帝,就再也没见过家人了,今番上有恩典……
当然,男人不能入后宫,可见见亲娘祖母、姐姐妹妹们也是好的啊。
嫔妃们都感恩戴德。
除去傅含璎和桑嫔。
傅含璎厌烦见傅家人的原因,众所周知,而桑嫔:……
她躲在景泰宫里,一边吃烤栗子,一边唉声叹气。
“这回恩典,家里人能进宫探望,娘……我是很高兴能见她的,但是大伯会放过我吗?”
“呜呜呜,我进宫之后,一点建树都没有,陛下也不喜欢我,傅家姐妹我也没敢敌对,宝贵嫔看我两眼,我就缩了。”
“大伯会派长公主殿下来骂我吧?”
她抹了把脸,愁眉苦脸地剥粟子,郁闷着吃了好几个,随后,又鼓起勇气劝自己,“不,桑心采,你要坚强,凡事要往好处想。”
“人家长公主是多骄傲,多自持的人啊,人家犯得着特意跑一趟来骂我?我算什么东西?”
“我配吗?”
“况且,长公主殿下为了宝妞姐姐的事儿,跟大伯闹得那么僵,或许,她根本不屑理会大伯……”
“嘿嘿,我能肯定,大伯一定想教训我,但是男人不让进宫探亲,我就躲在宫里,谁也奈何不了我……”
第108章 咱们都是奴儿
桑嫔郁闷了两天,终于想通‘摊平’的快乐,她又开心了。
到是傅含璎,想‘摊’也没得‘摊’。
她家……
傅老太太,傅夫人都是能进宫的,也是阻止不了,甚至是迫不及待的。
长孙太后头天下旨,次日,傅家的请安折子就递进来了,长孙皇后许是想看热闹吧,立刻批下。
转天,傅老太太和傅夫人进了宣和宫。
两人直奔后殿。
傅老太太进地殿来就开始哭。
梅嫔觉得特别晦气,新年的喜庆都让她哭没了,她没好气地道:“好了,祖母快快收泪吧,我不是给了你们银子,父亲已经平安无事。”
“你还哭什么?”
傅家还户部的五万两银子,是长孙太后掏的,她不舍得亲爱的外甥女,成为犯官之后被人嘲笑。
也不愿孩子掏空家底,干脆自个儿拿了。
“梅仙,你只给了家里三万两,家里为了凑够数目,把庄子田地都卖了,你爹也不再是官身,修竹和修贤成了那样……”
“修贤好些,他养好胳膊腿儿,还能当差,但是修竹他,他……”傅老太太抹泪,想着本来好好的大孙子成了太监,天天阴沉着脸,‘死不起活不好’的样儿。
她心里快难受死了。
故然,梅嫔是她最疼爱的孙女,但孙子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传后人啊,她对孙女百依百顺的目的,不也是想让孙女居高位,好提携家里,带傅氏腾飞,成为真正的权贵吗?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这是傅老太太的野望啊。
但如今呢,傅家嫡长孙的‘根儿’没了,儿子也没了官职,老太太的雄心壮志,瞬间灰了一半,本就像鱼鹰般瘦弱的身躯,如今更像枯木,身上脸上一点肉都没有。
快成皮贴骨头了。
梅嫔掩面,觉得祖母比柔贵人怀孕那会儿都吓人,她蹙眉,“自古有训: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一个出嫁女,本就不该管娘家的事儿,如今贸然插手,给出大笔银子,已是孝顺至极。”
“你怎么还要指责?”
“宣和宫正殿住着的,也是你的好孙女,她一文钱都没出,你怎么不去指责她?反而唠叨我?”
提起傅含璎,她脸上露出难以掩盖的酸意。
自然也不去提,长孙太后给的其实是五万两,她私自压下两万。
当然不是贪财,而是为了让家人懂得什么叫‘自食其力’,明白‘贪’字不能碰。
割肉丢了银子,父亲才会知道疼,日后才会改。
梅嫔自觉有理。
傅老太太哑然,心里暗想:不找含璎,自然是因为傅家没有给她半点资源,昔日梅仙入英王府做庶妃,傅家举全家之力,给她凑了六十六抬嫁妆,一万两的压箱银子。
含璎选秀入宫,只有两套首饰,四季衣裳,银子是她随手给的二十两。
梅仙出嫁这些年,傅家年年进贡,岁岁纳‘粮’,每回孝敬都不少于千两,这些年家里给梅仙的银子,都够还债了。
含璎有什么?
哪怕是傅老太太这么偏心,把小孙女当猪当狗,割肉给大孙女进补的人,都没脸去找小孙女要银子。
实在是……
她很清楚,小孙女没有。
“梅仙啊,我……”傅老太太启唇想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