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从惊讶到羞愤,从羞愤到恼怒,最后,气急败坏地想要嚷。
长孙太后没等她说话,又扇了她个耳光。
“你这个孽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我宁肯给皇帝另寻良媛,也绝不会要你进宫当继后。”
长孙皇后眼睛一瞪,愤愤不平,她想反驳,却被长孙太后厉声打断,“你少跟狡辩那些有的没的,今日之祸,是你整治桑嫔带来的吗?根子在那里吗?”
“你给桑嫔下药,我也知道,我何时阻止过你?”
“你当皇后会给家里祸惹的根子,在你根本没把皇帝放在眼里,你在万岁爷面前,把姿态放得在低,在软成一滩烂泥,你骨子里也是反逆,你看不起皇帝,你从心里往外的想要挑衅他!!”
“皇帝离宫前,把宫务交给你,让你好好管理,你天天派人贼着几个皇子皇女,是想要干什么?”
“洪妃、宝贵嫔,赵淑仪、梅嫔,哪个都是一宫主位,有资格自己养孩子,要你越俎代庖?你抱着什么心思,当我猜不到?”
“你当陛下是傻子?你轻视鄙夷他,他看不出来?”
“他冷着你,远着你,是让你真心悔改,是给你机会,不是让你憋着抱他的孩子当‘人质’,要挟他宠幸你!!”
长孙太后气得青暴面胀,额头血管都迸出来了。
她厉声斥责。
隐密心思被戳破,长孙皇后气焰一下子瘪了,瞠目结舌,她呐呐道:“姑,姑母,我,我没有……”
“你没有个屁!”长孙太后怒骂,“你那浅薄心思,恶劣戏码,以为装得很好,谁都看不出来吗?我不点破你,是给你女孩家家留脸面,想让你自己清楚,但你呢?”
“越发地变本加厉。”
“长孙昭明,我活了这么多年,从皇子妃到太子妃,从太子妃到皇后,从皇后到太后,也算是阅历丰厚了,我都不明白,你究竟在傲气什么?”
“皇帝,皇帝,那是皇帝啊,你凭什么看不起他?”
“普通女子出嫁,进婆家门都要夹几年的尾巴,多年媳妇熬成婆?一个‘熬’字,尽显艰难了,更何况,你嫁的皇帝!!”
“他是天下共主,共主,共主的意思你懂吗?”
“他是天下人的主!!”
“他也是你的主,而你,你是他的奴!!”
“就算你是天下之母,皇后之尊,你在所有人面前是主子,在陛下面前,你也是奴才!!”
长孙太后下了狠药。
长孙皇后被她扎得心里直淌血,自骄自傲至极的她,怎么可能受得了,自己是‘胡人杂种’的奴才的事实!!
她额头青筋暴出,怒到极点,暴声喝道:“长孙鸣凤,你也是皇帝的奴才吗?”
长孙鸣凤,乃是长孙太后的闺名。
自她嫁人后,再没人叫过了。
长孙太后微有一怔,旋即冷笑道:“我是先帝的奴才,他死了,我成了当今的母亲。”
“谁把母亲当奴才的?”
“长孙昭明,你想不做奴才,你就得生出皇帝儿子来,才能当你的太后主子。”
“你想生儿子,想把儿子扶持着当皇帝,那你就得好好地讨好你的丈夫主子,当好你的皇后奴才!”
“你好好想想吧,想不明白,你这个‘皇后主子’,可当不长久。”
“承恩公府不会有废后,但可以有病死的国母。”
说罢,她甩袖,转身走了。
长孙皇后脸颊红肿,披风散发坐在地上,半点风仪都没有。
半晌!
“哇……”
她痛哭出声。
——
柠山,祭坛。
元昭帝满身疲惫回了营地。
他刚刚给先帝祭典完,三七二十一的祭典,一日跪上半个时辰,又是爬山又是烧香,还要静坐。
饶是以元昭帝的体质,都累得够呛。
今日终于功德圆满,他回到大营,进得门前,屋里,季白元已经烤好了肉,又备下时蔬,烧了个锅子,开始下面条了。
“陛下,膳食马上得了。”
“今儿师傅送的信到了,奴才放到桌上,您先瞧瞧,看完就能用膳!”季元白小声禀报。
元昭帝抹了把脸,坐到案前,拿起路九德的信翻看,写的就是后宫的事。
当然,前朝的事,自有八百里加急给他传,元昭帝也都知道。
包括桑国公府和承恩公府的反目成仇,结合路九德信里的内容,他已经把真相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朕到是……”
“呵呵~”
元昭帝笑了下,如狼似虎地吓人。
季元白没有自家师傅那么镇定,吓得身子打哆嗦,幸而元昭帝没注意他,反而捏着信,笑了半晌道:“运气是真的好。”
“宝贵嫔乃是朕的福将啊。”
承恩公府和桑国公府的合作,外戚和武将联盟,元昭帝正琢磨着怎么给他们拆散了呢,结果,也没用他动手,自个儿就崩了。
“看来娶个眼光于顶的皇后,也不是没好处。”
长孙太后行事谨慎,老成持重,管束的承恩公府也勉强‘老实’,元昭帝抓不着他家把柄,但长孙皇后是个‘破绽’。
“长孙家养出这样个女儿,又糊涂油蒙心,嫁给了朕,真是……”
“呵呵,何愁不家破人亡!”
他啧啧,把信放下,心里把朝政也放下了,脑子空下来开始琢磨私事儿。
他从怀里掏出个香包,轻轻嗅了嗅,一味淡淡的甜香味扑鼻而来,带着暖暖的让人眷恋的气息。
这是元昭帝出京前,傅含璎给他准备的香。
有安神助眠之用。
“宝贵嫔。”
“朕的含璎。”
元昭帝抚摸香包,神色温柔下来,“宫中乱相频频,她那么温柔爱娇的脾气,突然受了欺负,也不知怕成什么样子?”
“幸好为母则强,有些急智,但是朕也免不了担心。”
“陛下,咱们祭祀完了,明儿就要起程回京,到时候自有您替傅主子和三殿下撑腰!”季元白上前奉承,“膳食得了,您吃了歇下。”
“明儿赶路。”
“好。”元昭帝笑。
第122章 他可怜可爱的宝贝
路九德传来的信儿里,只有他知道的消息。
傅含璎让如意求托‘路哥哥’,把消息传给洪妃和赵淑仪,要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一起抗争。
她可没说自个儿在端宁长公主那里的布局!
路九德自然不知道。
他只是揣测着,两府间的争斗,许是洪妃出手,或是有人暗布风云,没有证据,自不敢乱猜,就平平写了事实。
元昭帝也不晓得,前朝后宫的风雨,都是他‘温柔爱撒娇’的宝贝贵嫔所为。
他心里想的全是,宝贵嫔肯定吓坏了,她那么可怜可爱的人,对皇后尊敬顺从,再没有挑衅的时候,结果,皇后不识恭敬,横生事端。
逼得他的含璎成了那样。
可怜那姑娘,天生体贴的性子,就是反抗也不会下狠手,只能拉着几个人,披着虎皮吓唬人。
路九德还说:宝贵嫔让他把信传给太后,求太后阻止一下……
呵呵,那姑侄俩同气连声,有什么用啊?
终究是洪妃下了狠手,方才压住皇后的气焰,到是桑嫔那事,也是洪家姐妹拆穿的?
元昭帝拧眉,陷入深思。
——
京城,后宫。
长孙皇后病了。
不是假装,不是遮羞,而是真的重病。
自从那日,长孙太后一番‘奴才论’,砸到她头上,砸进她心里,自骄自傲,觉得自己像仙女一样尊贵的长孙昭明,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当夜就起了高热,良辰摸她额头,火炭似的烫。
吓得她魂都快飞了。
太医院全体出山,针灸灌药,艾烧刮痧,办法都使尽了,才没让长孙昭明烧成个傻子。
皇后次日方醒,吵闹着要闭宫,长孙太后却不允。
她已经下定决心,一次就把皇后整治服了,绝不容她逃避,她下令,“六宫嫔妃,无论分位高低,都需要到凤栖宫给皇后侍疾。”
所有人都得面对长孙皇后。
包括洪妃。
包括傅含璎。
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傅含璎晨起用过早膳,跟小文安亲相了一会儿,眼看天色不早,起身前往凤栖宫。
她已为贵嫔,一宫主位,无需腿儿着来回。
如意传来轿子。
那是六人抬的大轿。
如兰和如萍两人陪着她,人分左右,好像护法一般,殷九禄提着扶尘,领路在前。
浩浩荡荡十来个人,也是威风凛凛。
这是身为贵嫔的体面。
她走后,宣和宫后殿里,梅嫔也坐着四人抬的小轿出来,身边是侍书和扶琴,没有领事太监。
宣和宫主位是傅含璎,总管太监只会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