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十分清冷，带着无比的坚定，瞬间点燃了大殿内的气氛。
众人对视一眼，终于纷纷俯首作揖，高呼，“愿与二爷、二夫人共患难！”
见气氛已被完全调动起来，苏芷嫣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才可真是吓人，如果这些有头有脸的宾客，不愿意站在她这边，那今晚的胜算就要大打折扣。
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这些人，宋瑾轩就要冒着更大的危险，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转头看向宋瑾轩，她眼神变得柔和，“瑾轩，你先带着人去处理宋淳的事情。今晚宋淳谋反，我们是带兵进宫保护陛下，其他的事交给我。”
宋瑾轩看着她，眼中掠过一丝担忧，但也知道如今形势紧急，必须分头行动。
“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他点点头，随后转身看向众人，“皇帝既然有安排，宫外定然有眼线。
“现在必须立刻行动，召集部下，控制邺都所有城门，以及府衙和百官住所。”
此时他站在人群中间，宛如定海神针般，所有人都以他为焦点。
众人齐声应诺，随即纷纷离开大殿，各自前去准备。
元昇虽然十分不情愿，但又想起前些日子宋瑾轩说的话，又是看了一眼苏芷嫣，最终还是带着部下离开了大殿。
等众人离去，殿内的气氛才稍稍缓和。
苏芷嫣抬手整理了一下被鲜血染脏的裙摆，转身对身旁的护卫说道：“你们去把李襄筎绑了，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切记不要伤她。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放她出来。”
那护卫一愣，旋即领命，“是！”
虽然说镇国公答应不会出手，但是她也不敢百分百相信这话。毕竟镇国公一直想做忠臣，很容易被皇帝所蛊惑。
带着人匆匆来到府外，这时候外面已经四处兵丁，火把将四周的街道照亮。
苏芷嫣看了一会，才上前翻身上马，手中的马鞭一指另一个方向。
“你们去控制住镇国公府，不必强行闯入，只需将其团团围住，切记不可冒犯到里面的贵人。”
“遵命！”另一队护卫抱拳领命，迅速离去。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阎策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一队披甲持刀的护卫。
他到了苏芷嫣身旁，拱手说道：“二夫人，苏家的护卫已全部带到，所有人披甲完毕，随时听候调遣。”
苏芷嫣回头扫了一眼，见那些护卫个个神色肃杀，心中略微安定。
重生以来，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此时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在做梦那般……
“都随我来！”
苏芷嫣一声令下，挥起马鞭，策马朝着街道飞奔而去。身后一众护卫紧随其后，马蹄声如雷，惊醒了夜幕中的邺都。
第310章 像是一场梦
苏芷嫣一行人骑马一路飞驰，马蹄声将整个邺都的暗夜撕裂。
她的手紧握着马缰，掌心微微沁出些许汗意。
月光斜斜地洒在她身上，照亮了那一身染血的裙摆，血迹干涸后泛着暗红，宛如一朵盛开的花。
“二夫人，前方就是睿王府。”阎策策马靠近，低声禀报道。
苏芷嫣轻轻点头，目光投向前方那座隐匿在黑夜中的府邸。
府门紧闭，连门前的灯笼都没有点亮，显然府中人早已有所准备。
抬头看了一眼牌匾。
睿王，当今皇帝的最小的儿子，年仅六岁，却成了她此刻最重要的一步棋。
“阎策，去敲门。”她抬手轻轻一挥。
阎策翻身下马，带着几名随从走到府门前，抬手用力叩响了门环。
嘭嘭嘭——
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开来，久久没有回应。府门后静悄悄的，显然是故意不来开门。
阎策回头看了苏芷嫣一眼。
苏芷嫣微微闭眼，随后缓缓点头。
得到指示，阎策抬手一挥，早已准备好的几名护卫迅速掷出飞钩，稳稳钩住了围墙。
几个人飞身而上，翻入府中。片刻后，府门内传来几声短促的响动，紧接着，“吱呀”一声，沉重的府门被缓缓推开。
阎策回头再次看向苏芷嫣。
“进去吧，记住，不要伤人。”苏芷嫣淡淡说道。
阎策抱拳领命，随即带着人马鱼贯而入。
刚进府门不久，王府内便传来一阵纷乱的叫喊声，还有器物摔落的清脆声响，夹杂着惊慌失措的尖叫与哭喊。
苏芷嫣坐在马上，神色淡然，对于府内传出的混乱充耳不闻。
她微微俯身，伸手轻抚着马儿的鬃毛，指尖轻轻滑过侧面，马儿低低嘶鸣了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府内的声音渐渐平息，混乱的脚步声也逐渐稀疏。
片刻后，阎策从府中走出，他的手中牵着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
那孩子身穿一袭华贵的锦衣，脸色却煞白如纸，双腿不住地颤抖着，显然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
“二夫人，睿王已经带到。”阎策低声禀报。
苏芷嫣并未立即抬头，而是依旧摸着马儿，就像眼前的一切与她毫无关系。
夜风拂过，扬起她鬓边的发丝，露出一双冷静如水的眸子。
睿王怯怯地抬头看向苏芷嫣，目光触及到她身上的暗红血迹时，顿时止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他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得像蚊蚋，“堂……堂嫂……”
听到这声称呼，苏芷嫣的手顿了顿，终于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睿王身上，“哦？你认识我？”
睿王咽了咽喉咙，似是想让自己的声音更大一点，但依旧带着颤抖，“之前……之前远远见过一面……”
苏芷嫣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眉眼间反倒透着冷意。
“睿王，你可知你五哥宋淳谋反，弑父弑君，如今已经伏诛？”她看着睿王那张稚嫩的脸。
睿王听到这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双腿一软，差点直接摔坐在地上，幸好阎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堂嫂……我……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已然蓄满了泪水。
苏芷嫣冷冷地看着他，声音不疾不徐，“国不可一日无君……
“睿王，如今你的父皇驾崩，你便是血脉正统，理应承担起这份责任。
“你说，你愿意吗？”
听了苏芷嫣的话，睿王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只觉得自己要死了。
当他的目光与苏芷嫣对上时，却被她眼中那抹冷冽的寒光惊得一滞。
他想继续摇头，却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面对苏芷嫣微眯的眼睛，睿王紧接着又疯狂地点头，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楚，“愿……愿意……”
苏芷嫣露出满意的笑意，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来，手里的马鞭轻轻一挥，“很好，走吧。”
阎策不再多言，翻身上马，随手一抓，将睿王提起放到自己马前。
睿王小小的身子被他一只手稳稳按住，动弹不得，只能随着马儿颠簸，任人摆布。
皇宫的方向隐隐有火光，苏芷嫣策马当先，夜风掠过她的面庞，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
多年后，静元寺。
石阶上，青苔斑驳，檐下风铃轻响。
苏芷嫣缓缓走进一间静室，熟悉的檀香扑面而来，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些许涟漪。
她抬眼环顾，房间内的陈设依旧简朴，木榻、蒲团、佛龛，一切如旧。
站在原地，闭上眼，仿佛还能听见当年的风声、马蹄声。
“施主，我们又见面了。”一声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芷嫣缓缓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口的住持。
相比多年前，他的身形更为佝偻，眉须如雪，面容却依旧带着慈悲与平和。
“你倒是挺康健的……”她颇有几分调侃地说道。
住持微微一笑，双手合十，“托施主的福，老衲尚能为佛门尽一份绵薄之力。”
苏芷嫣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迈出了房门，住持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沿着寺中的廊道而行，除了偶有几声僧人诵经的声音，便是风过竹林的沙沙声。
苏芷嫣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远处，像是想起了什么。
“当年，我在这儿求过一签，”她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住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签上说了什么？”
住持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早已烧掉了。”他说。
苏芷嫣有些疑惑，“烧掉？为何？”
住持依旧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样，“因为施主，你已经得到。”
听到这话，苏芷嫣怔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原来如此。”她轻轻点头，眉眼间多了几分释然，“既是如此，静元寺今后便作为皇家寺庙供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