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嫣缓缓起身,走到靖王妃身侧。靖王妃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两人贴身而坐,姿态亲昵。
“母妃今日唤儿媳前来,可是有事要嘱咐?”苏芷嫣垂眸,语气平缓,开始慢慢试探。
靖王妃将念珠放在一旁,似是随意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好些日子没见到你,想着叫你过来叙叙话。”
说着,她又拍了拍苏芷嫣的手,语气亲切,“听说瑾轩最近学会骑马了?辛苦你了。”
苏芷嫣微微一愣,靖王妃的话虽温和,却让她心中警钟大作。这样不着边际的闲聊,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靖王妃可不是会捞家常的人,当了两辈子儿媳,这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只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靖王妃就会是眼前这模样。况且,分家之后,不经常去请安也是正常。
若真是想见她,两日后就是上元节,那时候大家还不是会聚到一起吃饭,也不用急于一时,特地让人将她叫来。
苏芷嫣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戒备,语气变得诚恳,不急不缓地答道。
“瑾轩前些日子提起想学,我看着闲来无事,自己也略懂些皮毛,便教了他一二。”
她越发笃定,靖王妃另有所图,但是她现在只能静观其变,等待对方露出端倪。
果然,简短寒暄之后,靖王妃便话锋一转,“听闻昨日你院里换了一批人,连奴仆都一并换了,不知可还习惯?”
靖王妃笑意盈盈,语气却透着几分试探意味。
苏芷嫣心中一紧——来了,这就是靖王妃的试探。她是想借此敲打自己,让自己收敛一些吗?
苏芷嫣心中暗念,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之前的下人有些懈怠,儿媳便趁着分家的机会,将人手重新整顿了一番。”
话说到这份上,苏芷嫣已经暗藏锋芒,借‘分家’二字委婉提醒靖王妃,如今各房独立,有些事不要多干涉。
然而,靖王妃却像没听出弦外之音一般,笑意不减,继续追问。
“奴仆换了也就罢了,那护院的护卫呢?是否也有些不顺手?今日听闻你招了一批武夫,可有此事?”
她的目光落在苏芷嫣身上,眼底似乎藏着几分深意。
苏芷嫣微微一怔,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不是刚才想的那些事?
正当她准备开口应对时,屏风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响。
随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戏谑和挑衅,“弟妹怕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吧?”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芷嫣猛然起身,目光转向屏风后方。
果然,赵若芊缓步走出,今日的她不似以往那般憔悴,反倒多了几分红润。
她边走边轻笑,目光直直落在苏芷嫣身上,像猫戏鼠般得意。
“你出来做什么!”靖王妃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她原本想以柔和的方式旁敲侧击,从苏芷嫣口中套出些端倪,不曾想赵若芊居然一语道破,搅了她的计划。
赵若芊也不管靖王妃不满,反而装出一副急切的模样,“母妃恕罪,妾身实在是为小叔忧心,这才冒犯了。”
话至一半,她却故意停顿,眼神向苏芷嫣扫了一眼,似有未尽之意。
苏芷嫣见状,眉心紧锁,心中愈发肯定赵若芊又在搬弄是非。
“赵若芊!”苏芷嫣不再隐忍,冷声开口,“你有什么话,不妨当着母妃的面说清楚!”
赵若芊轻掩嘴角,故作难以启齿的模样,“既然弟妹都如此说了,那妾身便斗胆直言了……”
她故意顿了顿,语气拖得极长,“外头可有人说,二夫人与一群年轻男丁在练武场……咳,有些人甚至……都赤裸着上身。”
她轻咳一声,尾音含糊不清,却带着足够让人浮想联翩的意味。
“你闭嘴!”苏芷嫣怒目圆睁,声音中透着无法掩饰的愤怒,“龌蹉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她万万没想到,赵若芊居然编造出这些污秽不堪的言辞,还故意在靖王妃面前混淆视听。
此刻,她看着赵若芊的目光,犹如在看一只令人作呕的臭虫。
靖王妃适时出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芷嫣素来洁身自好,怎会做出这般荒唐之事。”
她语气虽然严厉,眉眼间却有些参杂。
原本她就不相信苏芷嫣会养男宠,只不过是试探一番,没想到赵若芊竟撕破脸皮,将事情闹得如此难堪。
靖王妃的话并没有让赵若芊收敛,她似乎早有准备,直接挤到苏芷嫣面前,目光挑衅地看着她,又转头对靖王妃说道。
“母妃,您信她,可外头的人未必信啊!这话一旦传出去,咱们靖王府的脸面可该往哪里搁?
“还有谁敢说我靖王府的女主人清清白白?”
赵若芊说完,又朝苏芷嫣一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一切不过是她精心设计的一场戏。
自从靖王府分家后,栖云殿的用度大不如前。眼看着苏芷嫣的院子风光无限,她心中早已嫉妒得发狂。
昨天听说浣花溪院新添了一百多名仆从,她更是整夜难眠,心中憋着一口气,非得让苏芷嫣栽个跟头不可。
而今日张嬷嬷的一句闲话,更让她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好主意”。
她知道,即便不能真拿苏芷嫣如何,但至少也可以让苏芷嫣恶心。
第75章 不长记性
“母妃明鉴,这些护卫不过是为了安全所雇,自然要挑选年轻力壮的好手。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难道还要我为那嘴碎之人编的故事负责吗?”
苏芷嫣语调平缓,唇角却带着一抹讥诮,字字句句不急不缓。
今天也是巧了,她刚才在全叔口中知道了一些消息。等会也不妨激一下赵若芊试试,说不定还能探出些端倪来。
“嘴碎?”赵若芊冷笑一声,手中帕子轻轻一甩,语气更添了几分阴阳怪气。
“你这说得倒是轻巧,护卫全是男子,你一个女子与他们这般靠近,难道真是空穴来风不成?”
听到这话,苏芷嫣眸中寒光一闪,冷哼一声,“不愧是做妾的,心思还真是低劣龌龊!”
“你——”赵若芊脸色骤变,仿佛被人猛踩了尾巴,怒火瞬间窜了上来,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针锋相对,靖王妃冷着脸抬手重重拍了一下桌案,“够了!都别吵了!这件事,我自会查明。”
说罢,她唤来身边的姚嬷嬷,低声吩咐了几句后,姚嬷嬷就带着人匆匆而去。
靖王妃已经开口,赵若芊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暂时收敛怒气,乖巧地行了一礼,“是妾身唐突了,请母妃恕罪。”
她低眉顺眼地退到一旁,却掩不住得意的笑意。只要靖王妃起了疑心,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
靖王妃微微颔首,神情不动声色,但内心却早已一片波澜。
她何尝看不穿赵若芊的伎俩?
从赵若芊主动来报信的那一刻,她便心知肚明,这女人不过是想趁机搬弄是非罢了。
但是赵若芊的话虽不中听,却也并非全无道理。靖王妃作为宋瑾轩的母亲,她不得不多想。
苏芷嫣如花似玉,且新婚夜改嫁给宋瑾轩,这其中的曲折她再明白不过。
若说苏芷嫣对护卫起了心思,也并非不全无可能。即使是清清白白,一群年轻男子常伴左右,日久生非,又岂能忽视?
她目光落在站于一旁的苏芷嫣身上,见她一脸倔强,眼神中竟透着几分冷漠与疏离,靖王妃心中不由得叹息。
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一个终日无所事事、不解风情的丈夫,被关在这深宅大院,那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这样的生活,简直比坟墓还要绝望。
靖王妃并非没有同情心,可她终究是王妃,是宋瑾轩的母亲。
作为母亲,她不得不为儿子的声誉和未来筹谋,苏芷嫣的委屈,她只能当作看不见。
屋内静匿无声,所有人都各怀心思,都在等待着结果。
苏芷嫣懒得再纠缠,从刚才开始,便退到一旁。她低垂着眼眸,掩去眼中的冷意,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靖王妃这个人,就是疑心病重,又想当好人,又不想自己的利益受损。典型的什么都要,却什么都做不好。
上一世,她还曾将希望寄托在靖王妃身上,希望她能主持公道。
后面慢慢发现,那只不过是一簇杂草,只要靖王咳嗽一声,那便是随风倒。
如今,赵若芊不过是挑拨了几句,靖王妃就立刻起了疑心,甚至连解释都懒得听。
苏芷嫣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心底不禁一声冷叹,她真想当面告诉靖王妃。
宋瑾轩可能耐了,每次都能折腾到深夜,她哪里还有精力养什么男宠啊。
心中一阵嘀咕,在虎狼之词的翻涌下,苏芷嫣倒也显得淡定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