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和景铭感情深厚,未来两兄弟相互帮扶,定能让大衍王朝更加辉煌。
可皇帝没想到,沈敛竟自己去了衍西。
他是没办法承受两兄弟一起折在衍西的。
若他们一起出事,就算有顾怀宁守在他身边,他大概也是吐上几口老血当场西归。
从宣政殿出来后,顾怀宁忍不住有些心乱。
他身上还带着伤,她没狠心到要他这时候赶赴衍西。
可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去了。
没有等她开口。
严氏连夜哭着跪在了宫门外。
亲生儿子还关在天牢。养子又带伤赶往边关,这叫她怎么承受得住。
皇帝没见她。
他这会心情比谁还凝重,哪有心思敷衍她。
严氏只是儿子要出事了。
与皇帝而言,沈敛要出事,那便是大衍没了新皇。
这是国事。
但他到底体恤镇国公,没让严氏一直跪在宫门口。
于是,安抚的任务莫名便被交到了顾怀宁头上。
顾怀宁觉得自己的身份实在很微妙且尴尬。
虽然也很担心沈敛的安危。
严氏看见她,抓着小姑娘哭得肝肠寸断。
镇国公府那点事。
如今最了解的外人,大概就属顾怀宁了。
两个儿子。
一个关牢里,一个重伤去边关。
而严家知道皇帝的态度,并不打算帮忙救晏归。
严氏已经没有办法了。
看见顾怀宁的瞬间,她的情绪立刻就崩溃了。
可顾怀宁到底没办法像安抚德妃一样安抚对方。
双方关系有差。
她没置之不理已然算是以德报怨。
顾怀宁听着对方哭了半宿,直到对方哭累了睡着才离开。
只是回到房中,她才发觉自己完全没有睡意。
沈敛。
她不敢多猜。
她不想再动摇。
几日后回府时,顾怀宁才得知,前些日子沈敛往府上送过一封信。
因为一直没怎么回家,是以小姑娘一直不知。
常氏将信交出,脸上忧心忡忡。
“世子这是去衍西了?他伤得那么重,如何能奔波劳碌。”
说这话时,她还不忘打量女儿脸色。
顾怀宁娇艳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已然能将表情控制得很好。
担心景铭和沈敛的人很多,她不能也跟着担心彷徨无助。
悲伤和担忧会传染。
德妃眼下最该注意情绪。
忧思过重,对胎儿也极是不利。
她需要有人一直一直给她力量和安抚,来帮她稳定住情绪。
而顾怀宁,便要成为那个人。
在人前,她不能让担心和忧思外露,她必须成为永和宫的主心骨。
她已经更坚强更成熟。
“他既然敢前往,必然是有把握的。”她冲母亲笑笑,闻声安抚。
常氏看着女儿,突然心底像针刺一般的难受。
是当真不喜欢了才毫无感觉。
还是因为太懂事强迫着自己成熟来安抚他人。
常氏觉得。
是后者。
她突然不忍心再提此事,因为她也舍不得看女儿假装坚强来安抚她。
回到房后,顾怀宁拆了沈敛的信。
那些她一直不敢猜测的念头和想法,在信中得到答案。
他是为她去的。
他原也可以将前世有用的消息都写下来送到衍西给顾家父子。
他也可以将伤再养养再去。
可他不放心。
他怕景铭出事,她会惦记对方一辈子。
他必须要将人带回。
他前世欠她的太多太多,他必须抓紧一切机会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找回来。
顾怀宁维持了那么多天的坚强和理智,在这一瞬间突然裂了些许缝隙。
沈敛压根没掩饰他的目的和用意。
他的想法和盘算,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像是在反省前世他什么都不愿坦白告知的错,这一次他坦白得很彻底。
“顾怀宁。”
“再给我一次机会。”
察觉出心头慢慢决堤的情绪,顾怀宁立刻将信收起。
沈敛一定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这样离京。
他想让她心疼。
顾怀宁收起信后平复了许久,这才恢复情绪。
翌日早膳时,常氏提起了顾怀直,不愿家中氛围一直低沉下去。
“你四哥直到今日也没回信,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随着圣上对太子的调查开启,挖出的线索也越来越多。
言家已然难保。
也不知庄静那姑娘改变了心意没有。
顾怀宁算了算时间,这边寄信去衍北,来回确实还没到。
不过应该也快,大概也就明后两日。
言家也就言越一个独苗。
他年纪也轻,尚未入仕。
即便言家获罪,他应该也能保住性命。
只是正因如此,才更加麻烦。
他还可以成亲,只是仪式会仓促简陋,和原定的计划不能相比。
“再等两日吧。”
顾怀宁想了想好友当初订下的时间。
好像也就只剩半个多月了。
常氏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如今的孩子怎么想的。
一个个主见这么大。
这一次进宫,她还带上了林苏。
她昨日已提前同皇帝申请,皇帝也很赞成。
德妃终于进入孕中期,胎好歹是坐稳了。
因着最近一直担忧景铭,顾怀宁便想叫林苏定期给德妃把把脉。
好在结果还是不错的。
虽然这次孕期经历许多,但胎像很稳。
没什么大碍。
皇帝站在旁边,不自觉幽幽松了一口气。
衍西那边还没传回消息,他不希望皇宫里头先出事。
又过去几日,京城终于收到消息。
沈敛已安全抵达衍西。
只是伤口情况不太好。
顾怀宁站在旁边,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太多情绪。
可心下如释重负的同时,又免不了继续担忧。
伤口情况不太好。
那是有多不好。
是怎样的不好。
担心和疑问有人初春的野草破土而出。
她想要将情绪压下,却压根无可奈何。
直到皇帝下一句话,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快报上说,你四哥如今也在衍西。”
顾怀宁愣了愣。
四哥在衍西?
那他看见她给他的家书了吗?
知道庄静真要嫁给言越了吗?
皇帝看着她蓦然愣住的小脸,欲言又止。
这是什么反应?
顾怀宁有些无奈。
难道说,好友跟四哥当真有缘无分吗?
临走前,皇帝才开口道:“朕听说,那个欺负了你的魏家女想见你。你可愿意去见上一见?”
顾怀宁皱了皱眉,犹豫后点头应下。
魏清音在天牢已经关了好些天。
她没想过当真能见到顾怀宁。
她以为自己一日日在牢内呼喊,只会如回声一般,转瞬淹没。
“你想和我说什么?”顾怀宁问。
她并未怎么打扮,发髻上只简单戴了一支珠钗。
尽管如此,仍美好得不可方物。
魏清音低头看了看自己肮脏的双手。
她的指甲长了,黑色的泥陷入指缝中,像是一根刺,叫人难受又无法忽视。
她原本是想用生子的法子求对方保住自己一条性命的。
可看见顾怀宁,她却觉得自己不管再怎么挣扎,也只是苟延残喘。
这样的人生。
有意思吗?
魏清音突然笑了出来。
而后她抬起头,看着顾怀宁道:“我之前求过沈敛,想用让你恢复生育的法子,换他保我一条性命。”
“嘻嘻,但是他拒绝了。他根本不想让你治好。”
第166章 尘埃落定。
当一个人绝望时,底线就会低很多。
魏清音看不见未来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天生就好命,而她的未来,必须要那么努力那么努力才能拥有。
顾怀宁是顾家的掌上明珠。
她不需要努力学习,哪怕在书院混日子,又有不少男学子悄悄觊觎她。
她敢大胆向沈敛表达心意,谁都不会觉得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些在背后默默诋毁的言语。
其实都是源自于嫉妒。
女学子们没有顾怀宁的美貌,也没有她的家世。
更没有她的勇气。
在顾怀宁向沈敛表白心意后,便再也没人敢这么做。
她们只敢悄悄写信,然后有意无意排挤顾怀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