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敛的声音低哑中带着温柔,“睡吧。”
前世踩过的坑,他已经有吸取了经验。
哪怕难受,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
顾怀宁抬起头,忽然就提起了一直挺打击她的那个问题。
“沈敛,你明明很不喜欢我,都不愿意碰我的。”
他做了太多可以证明他压根不爱她的事。
每一件提出来,都叫她觉得他此刻的深情不可信。
“你只跟我在一起三天,便去书房了。”
沈敛垂眸看向她。
顾怀宁的眼神很平静,语气里也没有抱怨,只像是在认真说一件寻常不过之事。
可这不代表她曾经不在乎没受伤。
三年时间,那么多个夜晚,她一直是在自卑和怀疑难过中度过的。
如今能如此平静,只是因为伤口结了痂。
沈敛知道,或许这就是他往后余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机会了。
如果他不把握机会,或许以后她再也不会开口。
“成婚前,岳父岳母找过我。你忘了受伤一事,他们不希望我告诉你。而你的身体不行,我又忍不住……”
沈敛认真反思过了。
说到底还是他定力不足。
如果他当真能坐怀不乱,也不至于分房让她这么自责。
前世她的自卑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当时他能处理得再好一点,或许她也不会这么难过。
“你知道吗?你在面前,我的自制力不堪一击。”
顾怀宁的眉头皱着,像是一时有些难以明白他究竟说了什么。
沈敛却很怀疑,明早起来,她究竟还能不能记起这件事。
酒劲再次袭来,这次没过多久,她便又睡了过去。
翌日早起后,沈敛同她一起去见过常氏后,顾怀宁单独被母亲留了下来。
“你想晾着他多久?”
她一早就问过映书,一晚上没叫水,床铺也不凌乱,自然是没行房了。
顾怀宁有些尴尬,“再等等。”
她没忘记昨晚之事。
虽然醉了,但因为喝得不多,是以没有断片。
沈敛那句解释,她早起时想起来,还觉得分外尴尬。
前世,爹娘当真找他说过这种事吗?
顾怀宁撑着下巴,忽而开口问母亲,“娘不担心女儿的身体不能行房吗?”
常氏满脸笑,“不会,我前几天特地问过你林姐姐了,她说没问题。”
顾怀宁看着母亲,突然有些心头发酸。
这一世母亲会特地去关心,前世自然也去问过大夫了。
能找未来女婿说这些,爹娘该豁出去多大的脸面。
而他呢,应下后就当真就照办了。
介意了那么久的心结,一时间想要完全不再介怀也不是容易之事。
之后几日,顾怀宁一直都是喝酒洗漱就睡。
当初沈敛怎么冷落她的,这辈子说什么都得还回去一些。
只是酒劲尚未袭来,她靠在床头看书,余光忍不住去瞧一身粉色长衫的沈敛。
这衣衫是她成亲第二日便让映书找裁缝立即定制的。
顾怀宁要的颜色还有很多,但先指定要的是粉色。
带着一点暗暗报复的小心思,既想叫他难受,也想看看他那些衣服时,又是什么样的姿容。
沈敛确实极其不习惯。
在映书捧着衣服过来时,他本能是拒绝的。
但看见假装面无表情坐在一边,眸光深处又闪着期待的顾怀宁,他面无表情换了衣服。
事实证明,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穿深色衣服的沈敛显沉稳睿智,而鲜艳的颜色弱化了沈敛的冷淡疏离,更加放大了他自身的优越外表。
简单而言,就是好看的有些花枝招展。
顾怀宁没忍住,视线落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才挪开。
沈敛漫不经心挑了挑眉。
就她看自己的眼神,他忽然觉得自己偶尔穿穿这种衣服也不是不行。
成婚第七日,顾怀宁开始回复每日入宫的日常。
她成了亲,又仿佛什么都没改变过。
德妃下个月就要生了,她不放心。
沈敛正式入仕,有着衍西那么大的功绩,他入朝并没有官员敢多言。
只是皇帝给他的官职很低,像极了似乎对他有什么不满。
又是过了几日,沈覃秘密回了趟京城。
去年出事到现在,他一直在衍北未回京。
晏归做的那些事,不是他回来求求情就能解的。
镇国公府将对沈敛有恩,皇帝这才没直接杀了他。
晏归做的那些事,必须吃够了苦头,他能才开口求情。
那一日,沈覃和沈敛在宣政殿内待了许久。
往日,顾怀宁都是和他一起出宫回府的。
因着那日他有事暂留,她才隐隐察觉,那日他回来时,情绪多少和平常有些不同。
顾怀宁喝了点酒,但只有半杯。
正好叫她微醺。
沈敛回来换下了朝服,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色长衫,衬得他越发明朗英俊。
顾怀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还是红色的最好看。
她有点想问他今日发生何事,但又不想主动。
挣扎间,还是上了床躺好假寐。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侧传来动静。
沈敛听得见她的呼吸,知道她没睡着。
虽有犹豫,但他还是伸手将人小心揽进怀。
顾怀宁合着眼睛,想了想没制止。
她就说自己怎么天天醒来在他怀里呢,果然是他主动的。
这会自己要是睁开眼睛,他会不会以为自己之前一直都是装睡?
胡思乱想间,沈敛轻轻开了口。
“从今日起,我和镇国公府便没有关系了。”
“你还在我身边,真好。”
顾怀宁皱了皱眉,只是依旧没睁眼作声。
“我很高兴。”
他伸手,轻轻抚开了她刚皱起来的眉头。
“若是知道用一条命能换回眼下的结局,我肯定早早便上那问仙台。”
如此一来,她便不必经历那么多痛苦。
于镇国公府而言,不管再来几次,他们终归还是会选择护着晏归。
那是大家欠他的,他原本不必吃那些苦头。
当愧疚累积成山,不管他做了什么,沈覃都只能选择般帮忙遮掩。
沈敛得了两夫妻那么多年照拂,但最关键的时候,他很清楚自己到底还是外人。
皇帝死了,沈贵妃被幽禁下落不明,顾怀宁也死了。
他失去了再活下去的意义。
今日和沈覃进宫,让他忽然间记起那时的绝望。
可再如何,也比不上她。
顾家被灭门,她生生在这种情况下坚持了两年。
沈敛心底有密密麻麻的心疼。
忍不住又将她往回来收了收。
现在好了。
保下晏归,也算换了镇国公府恩情。
入赘顾家,便已意味着皇帝不可能再认回他。
他成了真正意义上无亲无故之人。
他的家人,只剩下顾怀宁,以及顾家。
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尖,两人也是贴得极近。
她大致能察觉出他心情可能不太好。
可顾怀宁装睡,想要一动不动还是有些难。
忍了一会,她还是悄悄扭了扭身子,不想被他察觉。
沈敛抱着她的动作微微僵了僵,而后不动声色缩回手去。
她愿意让他抱这么久,够安抚他一开始不算太好的沉重情绪。
娇软身躯在怀,他不争气的自制力又开始瓦解。
沈敛开始在心里数时间,等着顾怀宁睡着。
只有她睡下了,他才能出屋吹吹冷风,让蠢蠢欲动的燥热冷静下来。
顾怀宁是想睡的。
但今日不知怎么就是睡不着。
或许是心乱了,也或许是沈敛穿红衣服的样子特别好看。
她睁开眼睛,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都入赘了,自己还要这么纠结。
沈敛看向她,在等她开口。
这些天,她时常半夜醒来会说点醉话。
也有时会稍稍对他点手。
顾怀宁想起早晨出门时,母亲对她说,沈敛这段时间偶尔半夜会独自一人坐在院中。
两人有没有行房,映书一清二楚。
母亲定然知道,这才有意暗示。
顾怀宁坐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就那么看着沈敛,半点暗示都没给。
沈敛陪她起来,有些不解她想做什么。
“不想睡?”
顾怀宁皱了皱眉,然后又躺了回去。
没道理前世她主动,这辈子还是她主动。
他果然还是不喜欢她吧,才这么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