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初撑着下巴,坐在床边,盯着熟睡的沈惊澜。
不愧是女皇一眼看中的人,这模样……啧啧,简直惊为天人。
沈惊澜天资聪颖,八岁被送来做质子,爹不疼娘不爱的。
近些年雍国和大虞关系时好时坏,雍国朝廷四分五裂,沈惊澜久留上京境遇自然不好。
前些年,还会有人尊称他一声沈世子,近几年上京城是个人都能来踩他一脚。
幸亏她穿来得及时,小白花还没进化成食人花。
半晌后,熟睡之人拧了拧眉头,下意识抬手遮挡射在双目上的阳光,缓缓睁开眼睛。
哑着嗓子问:“这是哪?”
房间清新雅致,床幔绣着精美繁冗图案,床边柜子青瓷瓶里插着一簇浅紫色绣球花,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女子闺房。
视线转回来,见床边坐着一人,像是见到厉鬼,瞬间变脸,挣扎着坐起身。
“你……”
温若初掰着沈惊澜肩膀,一巴掌拍回床上。
“别乱动,这是我房间,你伤口已经让府医处理过了,衣裳也给你换了新的。”
丫鬟送来一盅汤,温若初回身接过汤盅,舀起一汤匙吹了吹,递到沈惊澜嘴边。
“张嘴,啊。”
沈惊澜眉头皱成“川”字,双拳紧握,一脸警惕。
两人僵持片刻,温若初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除了父母没有人能让她这么细心伺候,要不是穿成倒霉炮灰,欠他的,这一盅汤早糊沈惊澜脸上了。
温若初暗暗磨牙,汤匙调转方向,自己喝下。
“没下毒。”
沈惊澜狐疑地看着温若初。
少女穿着浅蓝色对襟圆领长裙,墨发挽起,肌肤如雪,一双柳叶眉微微翘起俏皮弧度,眸子灵动水润,灿若繁星,唇角荡开好看的笑意。
温若初郡主平日横行霸道,听说私生活更是混乱不堪,和大虞皇帝一丘之貉。
他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敌国质子,温若初贵为郡主,为何这般讨好他?
沈惊澜心底疑惑四起,透过温若初的双眸能看出来,此时她没有敌意。
温若初察觉到沈惊澜身上那拒人千里之外的锋芒逐渐收敛,耐着性子汤匙往他嘴边凑了凑。
“尝尝?”
沈惊澜低头迟疑半晌,“我自己吃。”
汤盅刚要递到沈惊澜手上,温若初看到沈惊澜手腕上裹着厚厚的纱布。
沈惊澜被生擒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被废了筋脉,习武之人废了筋脉和寻常人没什么区别,昨晚府医包扎时说过,沈惊澜的手脚虽能动,但没有力气,需将养些日子。
书中沈惊澜被女皇废了筋脉之后,是温清柔偶然从一个游方术士处得一枚丹药,帮沈惊澜重新连接筋脉,那丹药好像叫玉骨丹。
医治好沈惊澜的伤,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温若初眉眼含笑又把汤盅端了回来,“还是我喂你吧,你放心,我已打发人寻能接通筋脉的丹药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恢复武功。”
汤匙是温若初刚刚用过的,沈惊澜没要求换,就着温若初的手,张嘴吞下汤匙里的汤水。
一盅汤没吃完一半,王嬷嬷隔着门帘通传,“郡主,瑞王殿下来了,老爷让您去前厅。”
是她未来夫君来了。
“知道了,让他们先等着吧。”温若初冷冷道,丝毫没有从前听到瑞王殿下前来时那欢欣雀跃劲。
王嬷嬷疑惑不解,每次通传瑞王殿下到了,都能拿赏钱的,今日怎么没有了?话传完了,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温若初喂沈惊澜吃完甜汤并睡下后,她才移步到前厅,便宜老爹已经不在了,只有等得不太耐烦的凌玄澈,以及温清柔。
温清柔一身淡粉色罗裙,头上插着一只金步摇,眉眼细长,更添几分柔弱之态,明明是妹妹,却显得比温若初多了几分成熟。
温清柔是温若初庶出妹妹,是书中女主角。
温若初生母在生下温若初不久就因病死了,温若初父亲博阳侯温承德受不住妻子突然离世,自请离京去宥阳任知州,期间纳了白姨娘,生下温清柔,任职期满后温承德回京。
温清柔自小体弱,母女留在宥阳,五年前才回来。
温清柔低眉顺目,恭敬地给温若初行了一个礼。
“姐姐安。”
玄澈哥哥和她说过,他早厌烦了温若初,是温若初一直死乞白赖痴缠他。
这个温若初浪荡成性居然敢私养外男,她已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玄澈哥哥。
玄澈哥哥定会借此甩了温若初,日后她可以和玄澈哥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瑞王妃的位置本就是她的。
丫鬟小厮低着头,前厅气氛古怪压抑,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温若初进门察觉到气氛不对,搭眼便瞧出温清柔那隐藏在温顺表象下,一副好事临近的得意之态,不用想也知道她干了什么事。
书中温若初爱慕凌玄澈,掏心掏肺对他,他却拿温若初当脚石,借温若初的势谋求江山,过后和温清柔帝后琴瑟和鸣,温若初被踹倒一边,承受谋权篡位骂名。
温若初穿了过来,她可不是凌玄澈的舔狗。
她倒是想看看,得知她养了面首,凌玄澈如何对她发难?
第3章 盘靓条顺的敌国质子
温若初进屋一屁股坐到凌玄澈身边空位。
“劳烦妹妹帮我斟杯茶,瑞王殿下一大早过来,是又有什么好东西送给我?”
凌玄澈身穿灰蓝色锦袍,腰间缀盘鱼紫玉流苏,剑眉入鬓,眼底厌恶一闪而过,换上一张笑脸,起身接过随从手里方木盒,放到温若初面前。
“听说若初妹妹受伤,本王惦记你,闵州送来的上好血燕,难得的滋补佳品,一刻都不敢耽搁就送到你这来了,若初妹妹连续用,定能在下个月王丞相家的赏花宴上艳压群芳。”
温清柔没看到想看的,倒茶水的手紧了又紧,撅着嘴巴瞅了凌玄澈好几眼看,凌玄澈朝温清柔摇摇头。
凌玄澈是先帝孙子,和温若初青梅竹马,其父英王在先帝还在的时候就殁了,和女皇没有血缘关系。
要不是仗着温若初的关系,早被女皇打发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了,哪会留在上京。
其母族出身商贾,有的是钱买这些稀罕物。
血燕是难得的好东西,受伤之人食用最好了。
凌玄澈的东西给多少收多少,是温若初这么多年平白付出应得的。
“那盒给谁的?”见桌子上还有一盒,瞅了一眼温清柔明知故问。
凌玄澈生怕温若初误会,另一盒也忙塞进温若初手里。
“都是给你的,若初妹妹缺什么短什么尽管和本王说。”
“多谢瑞王殿下。”
没工夫搭理这对渣男贱女,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沈惊澜。
白得了两盒血燕,心情甚至愉悦,温若初借口有事,脚步轻快地捧着两盒血燕先走了。
两盒血燕都给了温若初,温清柔不高兴了,光顾着告状,忘记把血燕收起来了。
屏退下人之后,温清柔心里又气又委屈,眼眶红红的,委屈巴巴挤眼泪。
“还说什么心里只有我,我看殿下心里全是姐姐,压根没我的地。”
凌玄澈心疼坏了,抱着温清柔,轻声哄,“说的什么话,明年也给你两盒血燕,好不好?”
“她可是在养男人,殿下也能容忍下去?”温清柔抽抽搭搭,撒娇质问。
“柔儿最善解人意了,应当知道本王所图之事,下个月王丞相府邸举办赏花宴,宴请不少勋贵,王丞相是温若初的娘舅,本王需要笼络王丞相一系。”
“在本王心里,柔儿才是最重要的。”
凌玄澈怀抱佳人,说着情话,心里泛起琢磨。
从前温若初整日黏在他身后,玄澈哥哥长玄澈哥哥短的,怎会突然养了男人?
低头瞅了一眼温清柔,莫不是温若初发现了什么?故意激怒他,逼他娶她。
可温若初嚣张跋扈的性子,日后如何母仪天下?相比较而言,柔儿温婉可人,才适合。
要不是两家长辈曾在圣人面前有过口头婚约,温若初又对他有点用处,他才不愿意和温若初虚与委蛇假意情深。
温若初抱着两盒血燕喜滋滋回苍兰苑的时候,沈惊澜扶着木棍正踉踉跄跄往外走。
之前温若初下令,谁都不能欺负沈惊澜,丫鬟小厮围了一圈,没敢硬着来,好说好商量劝沈惊澜回屋。
温若初赶紧上前拦住,“你干嘛去?”沈惊澜若是走了,回头废了筋脉这事还得找她算账。
“我……”
温若初见沈惊澜没有身为面首的自觉,板着脸呵斥。
“你是我的人,哪都不能去!”
沈惊澜安静下来,不挣扎了。
非逼着她发火,不给他点颜色,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