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澜坐在温若初对面,闻言撩起眼皮看她,瞄了一眼她的小腹,眉心微微蹙了蹙,关切道。
“若是身子不舒服,再多留两日。”
“不用。”
温若初赶紧摆手拒绝,她只是想找一个大夫,又不是真的肚子疼。
再者范飞叶有一点说的不错,虽说是主要原因是沈惊澜脑子抽风把她“偷”出来,错不在她。
可是使团到底是因她滞留,且处处照顾,严重拖慢了使团回国进度,温若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沈惊澜接着说道,“古叔在雍国都城,快的话六七日可抵达,到时候让古叔给你好好瞧瞧。”
“古叔?”温若初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大概又是沈惊澜手下的得力干将,“医术较胡庸如何?”
沈惊澜道:“胡庸医术师承古叔。”
胡庸相貌平平,楞是凭借医术留在女皇身边,胡庸还要管古叔叫师傅,这个古叔应该是个厉害的,到都城看看这个人怎么样,若是心性正直的,到时候就把古叔要过来。
沈惊澜又不说话了,这一路就没怎么说话,好像有什么心事,眉目微敛,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腹。
温若初能感觉到沈惊澜的情绪,沈惊澜离开雍国都城十几年,如今质子归国,绝对不是近乡情更怯。
而是这里承载着他悲惨的童年,母亲死在了这里,他自己也险些丧命,能活到现在都算命大。
温若初拉过沈惊澜的手,沈惊澜抬眼看她。
温若初唇边荡开暖暖笑意,如三月春风,给人一种安心宁静的感觉。
半开玩笑道:“你不会是舍不得离开大虞吧?不然……现在回去?”
沈惊澜眼底阴霾被这话吹散不少,拉着温若初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过来。”
温若初坐了过去,沈惊澜伸手就把人搂在怀里。
“以前你受尽圣人宠爱,以后有我护着你。”
温若初下巴垫在沈惊澜宽厚肩膀上,难得沈惊澜说了一句情话,还挺好听。
沈惊澜沉默一瞬,缓声道,“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像你外祖姑母一样。”
像我外祖姑母一样?
女皇可是皇帝啊!
温若初眸色顿了一下,沈惊澜不会是想让她当女皇帝吧。
天啊!
岂有此理!
大逆不道!!
温若初有点期待,却不敢追着问,她只知道,日后沈惊澜做了皇帝,她就是皇后。
皇后的位置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可以依靠男人,却不能完全依附于男人,只有自己手上掌握绝对权利,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孩子,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是女皇私下和她说过的话,她也记在了心里。
温若初是被沈惊澜“偷”出来的,沈惊澜说过大虞和雍国之间不会因此事生乱,也不知道沈惊澜用了什么方法。
但她这么出来去雍国,好说不好听,雍国那些人指不定会拿此事攻讦她和沈惊澜。
她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留在雍国的理由。
上官东窗事发之后,女皇赏赐燕郡给她作为属地,燕郡无论在地理位置还是富庶程度,都强于刚刚划归到大虞的边境三城。
她想拿燕郡换边境三城,以特使的身份留在雍国,谁也挑不出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沈惊澜已经绑定在一起,沈惊澜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
临傍晚,使团到达边境禹郡修整,打算明日一早继续走。
温若初独自待在房间,写了一封信给女皇,拜托店小二送到驿站。
第110章 初到雍国
追风腿脚麻利,带着沈惊澜的凉风书信,通过王丞相之手,先一步送到大虞女皇面前。
女皇阅后,神色复杂,侧目瞅了一眼挂在墙上大虞舆图,以及边上的雍国舆图,浑浊的眸子隐有亮光闪烁,像她当年初登帝位时一样。
“拟旨。”
芳若提笔听命。
女皇缓缓开口,“雍国与我大虞,虽偶有龃龉,然为两国黎庶长久计,和平之念,朕从未稍懈。今观雍国九皇子与若初郡主,情投意合,两心相悦。此乃天赐良缘,亦为两国修好之契机。朕心甚慰,特降恩旨,诏封若初郡主为若初公主,赐婚于雍国九皇子……”
另一边,使团抵达雍国都城这日,未到都城,柳妃得了消息派人来城门口接沈飞白,大致问了问沈飞白病情。
沈惊澜只说路上受了风寒,找了大夫,没医治好。
感染风寒能把人糟践成只剩下半条命?
理由蹩脚不可信,
来接沈飞白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名叫洪方,专门为柳妃办宫外面的事,不是好糊弄的,让人接过沈飞白马车,骑在马背上斜睨眼睛,打量沈惊澜。
“奉劝你一句,六殿下深得陛下宠爱,身染重病回国,陛下和娘娘一定会派人仔细查找病因,可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
语气傲慢,带着浓重的威胁意味,没把沈惊澜当回事。
沈惊澜坐在马车里,撩开车窗帘子看洪方,眯了眯眼睛,目光泛起冷意。
“来人,此人以小犯上,拖下去打二十军棍,以示惩戒。”
使团所剩成员都是沈惊澜的人,话音落,立马有人站出来,去拽洪方下马。
洪方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惊澜,似乎没料到沈惊澜一个没有母族帮衬,又招陛下厌恶的皇子居然敢对他动手,赶紧怒着声音自我介绍。
“我可是柳妃娘娘的人,你敢打我……啊!啊!”
怒骂声很快被军棍落在屁股上闷响,以及洪方的惨叫声取代。
温若初坐在马车里,侧目看向沈惊澜,像不认识了似的。知道沈惊澜不像他所表现出的那般柔弱,亲眼看到沈惊澜杀伐决断的一面,心底还是有些震惊。
他们初到雍国都城,第一枪必须打响,日后才能有人认九殿下。
雍国情况比大虞复杂,虽说太子已立,十三个皇子,谁又肯甘心大权旁落,屈居人下。
以后阿猫阿狗想欺负到沈惊澜头上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沈惊澜没有母族帮衬,不受雍国皇帝喜爱,也是雍国正八经入了皇室宗祠的。
以雍国皇子身份留在大虞为质十余年,有功,谁都不能不认。
沈惊澜此举得罪了柳妃,却做的极对。
谁让这个自称为柳妃办事的人倒霉呢,上赶着找不自在,撞枪口上了。
洪方被打的消息,没等沈惊澜一行人进城,就传开了。
和书中描写的差不多,使团队伍到达皇宫准备拜见雍国老皇帝的时候,队伍被几个礼部官员拦下。
“九殿下,陛下体恤九殿下舟车劳顿,可暂行前往藩客驿馆歇息,改日拜见。”
雍国老皇帝厌恶沈惊澜,情理之中却也意料之外,或许是城门外打洪方起了作用,好歹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住的地方,给沈惊澜留了些颜面。
温若初和沈惊澜在藩客驿馆安顿下来。
藩客驿馆是给外国使臣住的地方,近些年雍国四分五裂国力衰微,很少有藩国使臣来访,藩客驿馆有些年久失修,看起来稍显破旧。
温若初刚刚还庆幸好歹有落脚的地方,瞅了一圈环境,境遇好像也没比书中描写的好多少。
范天恩愁眉不展,犹豫着说道。
“若是不嫌弃,九殿下和若初郡主搬去寒舍住,条件比这里稍微好些,府里有人照顾。”
“不用。”
“不用。”
沈惊澜和温若初异口同声。
沈惊澜向来不愿意多解释什么,范天恩下意识视线落在温若初身上。
温若初逛了一圈,拍拍手上的灰,瞅了一眼沈惊澜,沈惊澜有沈惊澜的考量,她有她的算计。
对范天恩道:“用不了几日,礼部就会请我们出去,送宅子送地。”
托人带给女皇的信,差不多到大虞上京了,暂且在这里忍耐些日子。
范天恩怔楞地看着温若初,稍微知道些皇室秘辛的人都知道九殿下和陛下之前怎么回事,从今天礼部对九殿下的态度也能看出来,连拜见陛下的日子都没定。
在陛下那,沈惊澜母亲的事没过去,陛下心里厌恶九殿下。
既然厌恶如此,又怎么会主动送宅子送地?
这位若初郡主不清楚情况,没事瞎说的,有个愿望挺好。
九殿下无意去他府上,范天恩也没有强求的道理。
范天恩走后,沈惊澜让人给温若初煮了点清淡茶水。
“先喝点茶,一会儿带你去别处住。”
温若初端着茶盏,正喝茶水,差点没呛到,疑惑而惊喜地看向沈惊澜。
“你还有别的地方住?”这可和书中不大一样。
“嗯,距这里两条街,半炷香的脚程。”沈惊澜解释。
“你不是一直待在大虞上京,什么时候置办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