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走的时候,还是又瘦又小的小不点,脸色白白的,像是随时都能死在阴沟里。
一晃眼十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眉眼竟和他有七八分相似,鼻梁高挺,长得像她娘,那个和亲来的寒族公主。
忽然想起来,当年这孩子的娘曾经勾引他的大儿子……
老皇帝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沈惊澜的眼神冷了下来。
厌恶地拧了拧眉头,余光扫到大虞使臣凌玄礼,眉宇间的厌恶很快被假笑掩盖。
“你二人果然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一对。”
老皇帝说了几句漂亮的客套话,让凌玄礼宣读大虞女皇的旨意。
和昨晚凌玄礼透露给她的一样,温若初封为若初公主,作为和亲公主嫁于沈惊澜。
另外,以促进大虞和雍国长久和平的名义,任命若初公主为大虞特使官员,进驻雍国都城。
边境三城送给温若初作为公主属地。
第116章 荣亲王
温若初既是和亲公主,又是大虞特使。
特使代表大虞,可以在自己府邸养府兵,可直接参与两国邦交政事。
大虞女皇赐婚温若初和沈惊澜,抬高了温若初身份,两人结亲,依礼制,雍国也要相对应地拿出些态度。
“如此甚好。”
老皇帝拍着大腿干笑两声。
“老九为质多年,有功与我雍国,酌封荣亲王,赐亲王府,若初公主日后就是荣亲王妃了。”
“荣”乃荣耀,也有恩泽之意,寓意地位尊贵,深受恩宠和眷顾。
温若初和沈惊澜齐齐跪地谢过。
“谢父皇。”
老皇帝让两人起身。
女皇的圣旨是对温若初独一无二的偏爱和荣宠,连带着沈惊澜的身份都跟着水涨船高,一跃成为有封号的亲王。
众人或艳羡,或嫉妒,听着就让人眼馋。
皇子们看向沈惊澜的眼神都变了,之前谁也没把这个皇帝厌恶的老九放在眼里。
构不成威胁,自然没放在眼里。
如今,到底是不一样了。
老皇帝和温若初沈惊澜说了几句场面话,又看向凌玄礼。
“大虞使臣千里送亲,劳苦功高,朕已命人准备了下塌之处,可多住些时日。”
凌玄礼点头说是。
老皇帝办事终于麻利起来,当天下午就腾出一座府邸,送给沈惊澜和温若初。
温若初已经习惯住在原来的院子,虽有不舍,但日后免不了和老皇帝打交道,忍下心底的恨意,让人把行李挪去了荣亲王府。
沈惊澜敌国为质十几年,这些都是雍国欠他的,给多少要多少。
和沈惊澜受的那些苦楚相比,这些才哪到哪。
温若初忙着和秋菊月儿还有冯文叙旧。
大殿之上听完圣旨,众人散去之后,沈惊澜被他的那些兄弟们拉着,尽诉思念之情,极力展现兄友弟恭。
沈惊澜性子冷淡,又有大皇子在场,随便应付了两句就走了。
他想回去见他的荣亲王妃。
从早晨出家门到现在,沈惊澜心底疑惑四起。
他让追风去送信,眼下大虞的人都到了,他还没收到消息,也没见到追风人影,追风最近办事愈发不利落了。
今日场面正如他所料,他拿捏女皇心思,切中要害,女皇定会让温若初和亲。
可昨天从小辛口中转述的,温若初和凌玄礼的谈话内容,沈惊澜鲜少地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还以为他写给大虞女皇的两封信没起到效果,昨晚忧心失落,还吃醉了酒。
晚温若初明明和凌玄礼说,“孩子留在亲生父亲身边合适”的……
今天大虞女皇赐婚旨意就到了……
温若初不会跟着凌玄礼走了。
她愿意留在他身边……
沈惊澜倏然顿住脚步,墨黑深邃的眸子骤然亮了亮,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不确定的喜悦之色。
范天恩亦步亦趋跟在沈惊澜身后。
沈惊澜身份地位不一样了,他们范家要跟着殿下崛起腾达了。
他心里盘算着范家的将来,有点走神,没注意。
沈惊澜在前突然停下,范天恩险些没撞上去,脚尖抓地,及时刹停脚步。
“九殿下……不是……”
沈惊澜已经受爵荣亲王,范天恩很快改嘴。
“……荣……荣王殿下,怎么了?”
沈惊澜回头看向范天恩。
“让古叔立刻回来。”
无来由的一句话,范天恩有些莫名,愣了愣答道。
“已经通知古叔回来了,差不多六七天就能到都城。”
“再传消息,限他三日之内折返,我有急事。”
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和命令的意味。
范天恩不知道沈惊澜为何如此心急,古叔多大岁数了,限时三日,多少有点折腾古叔了。
沈惊澜神色严肃,范天恩不敢多问,不觉把自己带入到,两军交战对峙,战机忽然有利我方,长官欣喜又急切下达军令的时候。
“是,属下这就去办。”
出了宫门,沈惊澜没坐马车,翻身骑上一匹快马,半个时辰的脚程,一炷香的时间就到荣王府了。
说是从原来的宅子搬到荣王府,实际上也没什么可搬的,就两只兔子需要挪过来,宅子里伺候的下人调来几个,从大虞带来的那些物件直接搬进荣王府,算是搬了。
院子外小厮在忙活,屋里,温若初和秋菊月儿冯文叙旧,小辛都没来得及通传,沈惊澜就掀开门帘子,回来了。
或许是路上走得急了,有些喘,进屋,深邃的目光直接锁定在温若初身上,似有千言万语。
欢笑声顿住,秋菊月儿冯文是有眼力见的,见沈惊澜回来,起身齐声招呼。
“见过姑爷!”
这句通俗的招呼,可比“见过九殿下”“见过荣王殿下”顺耳多了,沈惊澜笑了笑,回头让小辛给几个包了红封,连带陪过来的禁军府兵都有份。
秋菊月儿冯文得了红封,笑着叽叽喳喳退了出去。
屋里剩下沈惊澜和温若初二人。
秋菊他们都来了,沈惊澜也得到了应得的,对于温若初来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情激动,堪比当年考上985。
眉眼含笑,有些做作,带着几分开玩笑性质地对沈惊澜福了福身。
“见过荣王殿下。”
膝盖还没等弯下,整个人沈惊澜一把抱住,双臂环得很紧,似乎要把她揉进他的血液里。
“你能留下,真是太好了。”
温若初下意识回抱住沈惊澜,沈惊澜身材高大,脊背宽阔,她抱不住,只能捏着他的衣裳。
她被迫仰着头,怔愣一瞬。
“我什么时候说走了?”
沈惊澜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的。
也不知沈惊澜又受到什么刺激了?
昨晚从凌玄礼离开开始,沈惊澜特粘人,她走哪都跟着,无论吃饭还是睡觉,像连体婴儿似的,连她去茅房,都要守在门口。
两人抱着腻了一会儿。
沈惊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松开她,让她坐到床上。
沈惊澜垂下眼,曲起手指,逗弄似的,轻轻刮了刮她的小腹,眸色说不出的柔软和爱怜,下耷的睫毛下隐藏着几分希冀。
“我以为你……”要和凌玄礼走。
第117章 “若初”苑
温若初仰着小脸,看沈惊澜,一脸疑问,等着沈惊澜接下来的话,她挺好奇,沈惊澜昨晚反常的原因。
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下文。
温若初眨了眨眼睛。
“以为我什么?”
沈惊澜偏头轻咳一声,错开温若初追问的视线。
“没什么。”
温若初:“……”
沈惊澜一定是心里有事瞒着她。
沈惊澜不算雍国新人,却算是新晋勋贵,他们搬到荣王府的第一日,前来祝贺结交的官员从晌午起就没断过。
温若初惦记沈惊澜瞒着她什么事,并断定,症结出现在凌玄礼来的那天。
晚些时候,趁着有人找沈惊澜的间隙,温若初偷偷问小辛。
“昨晚殿下怎么了?瞧着心情不好。”
她眉心紧蹙,一脸肃色。
王妃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小辛尴尬地嘿嘿一笑,偷听人墙角不好,他是受阁主之命,不得不偷听。
阁主不让他把偷听的事说出去,当着正主的面,更不敢说了。
眼珠子一转,真假参半道:
“阁主昨晚喝酒了。”
“为什么喝酒?”
“不知道。”
小辛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温若初坐在太师椅里,无语地盯着小辛,有时候真想把这对主仆的嘴掰开,看看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换个角度想,沈惊澜心里憋着事,和她没什么关系,不耽误她吃,不耽误她喝,她跟着瞎操心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