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澜放下碗筷,正了正神色。
“明日为你我举办的宫宴,也算家宴,皇子和宫妃都会到,王美人想回家,咱们的目标是沈星驰。”不管设什么方法,能杀死敌人的就是好方法。
“古叔手里有能让人失去呼吸心跳脉搏的药,这两日古叔能到都城,可助王美人脱身。"
沈惊澜的话语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严峻,令温若初浑身一凛,细密的鸡皮疙瘩悄然爬满了手臂,连带着心神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好!”
当晚就派人给王美人传话,依计行事。
隔天,雍国老皇帝在长乐宫设宴,招待大虞使臣,连带沈惊澜的亲王礼,沈惊澜和温若初的婚宴一并一起。
美其名曰喜上加喜。
温若初和沈惊澜算是半个主角,双双换上合乎礼制身份的冕服。
雍国老皇帝端坐龙椅之上,时不时咳嗽一阵子。
凌玄礼坐在下首,皇室宗亲,众皇子,公主,妃嫔都在。
煞有介事地把宫中礼乐也搬了过来,瞧着排场很大,别的不说,雍国至少面子功夫做得不错。
今后可就要正式和皇后,柳妃,大皇子,以及其他皇子打擂台了。
沈星驰不止糟践了一个宫妃。
沈惊澜的母亲——寒族公主,只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
沈星驰一直稳坐太子之位,没事人一样。
其中重要原因,柳家势大,隐有威胁皇权废立之势,老皇帝隐忍大皇子,何尝不是帝王之术的结果。
有大皇子和皇后在,能牵制柳家。
这次沈飞白重病,柳妃不知道明里暗里说了多少次,沈飞白病重和沈惊澜有关。
老皇帝昏庸,厌恶沈惊澜,却一直没动沈惊澜。
大皇子屡屡侵犯宫妃,老皇帝捂着家丑,当睁眼瞎,极力保沈星驰,妄图维持对方势力之间的平衡。
温若初跟着沈惊澜来雍国,就是为了掺进来一脚,打破平衡的。
温若初扫了一眼坐在诸位皇子最前端的沈星驰。
沈星驰散漫地瘫坐在座位里,单手撑着下巴,眼神时不时朝妃嫔座位处扫一眼。
温若初顺着沈星驰的视线瞄过去,嫔妃座位处,坐在最前面的是皇后和柳妃,柳妃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白狗。
往后不显眼位置,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的美妇人,正是王美人。
沈星驰的目光正是落在王美人身上。
昨晚王美人收到温若初的消息,苦日子就要熬到头了,暂且忍耐一时,她低着头,偶尔娇羞地回看一眼沈星驰。
温若初注意到王美人和沈星驰。
沈飞白半死不活,柳家最大的筹码废了,大皇子出了事,老皇帝未必肯像之前一样,处处维护。
今日长乐宫内外,宫人进进出出,嫔妃皇子公主宗亲,还有以凌玄礼为首的大虞人,长乐宫人员众多。
她有些忧心,沈星驰又不傻,不一定有胆量就范。
温若初前后看了看,低声对沈惊澜道。
“人有点多,沈星驰不上钩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沈惊澜回道。
猫吃惯了腥味,看到鱼送到嘴边,怎么会忍得住?
他只需要创造一个无人注意它的条件,一定会释放本性,偷偷溜出来偷腥。
说话间,两人相携走到长乐宫大殿中央。
第119章 婚宴
主管太监尖细着嗓子,朗声念叨了一大段什么承天命,皇帝仁慈之类的屁话,老太太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说白了就是皇帝封沈惊澜为荣亲王,温若初和沈惊澜结为夫妻,就这一句话有用。
温若初站在长乐宫大殿中央,头上顶着镶嵌红蓝宝石,孔雀式样的纯金头冠,头冠沉重,坠得脑子沉沉的,脖子都有点酸疼了。
她小幅度地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忽觉头顶轻了轻,头顶重量减轻不少。
温若初侧目看向沈惊澜。
沈惊澜单手伸在她身后,大概是在帮她托举着头上发冠。
温若初小声道了声“谢”。
皇帝和皇室宗亲们都看着,沈惊澜此举有些不妥。
诵读诏书的主管太监,注意到两人,微微顿了顿,余光快速瞄了一眼皇帝,皇帝眯着眼睛都快睡着了,没人挑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继续读。
半晌后,一句拉着长长尾音的“钦此——”落地。
鼓乐声起,礼成,宴席开始。
宴席开始之前,温若初让秋菊又找机会问了一遍王美人。
虽然她和沈惊澜做了完全准备,毕竟此计有损名声,凡事没有绝对,谁也不敢保准没有意外发生,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没一会儿,秋菊传王美人的话回来。
王美人愿意,愿赌服输,不赌她也活不成了。
温若初心里有了数,和沈惊澜刚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纷纷有人来祝贺,菜都凉了,人才稍稍少了一些。
周围终于空了下来,新鲜空气涌了过来,温若初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还没喘匀乎,头顶忽然响起一道浑厚男音。
“九弟,大虞为质十几年,劳苦功高,苦了你了,如今受封亲王,抱得美人归,也是苦尽甘来了,这杯酒,为兄敬你们二位。”
温若初抬头,起身看向说话之人。
眼尾微微低垂,三十出头,一袭湖蓝色锦袍,腰间坠着一方墨石状的黑玉,说话的时候唇角微微带着笑意。
眼底始终藏着几分让人琢磨不透的意味,言谈举止透着一股书生特有的儒雅之气。
若是没猜错,此人应该是四皇子沈雨霁,母亲是官女子,依附于皇后和太子。
书中沈惊澜回雍国之后弑父杀兄,这位是最后一个被沈惊澜弄死的。
沈惊澜为世人诟病皇位得来不正,沈雨霁出了不少力。
此人瞧着随和,却颇有心机手段,野心也是有的。
“多谢四皇兄,谨之不善饮酒……”
沈惊澜微微欠身,脸上挂着疏离又不失礼貌的浅笑。
“……只能以茶代酒,还望四皇兄莫要见怪。”
说罢,他端起桌上早已备好的茶盏,向那四皇子沈雨霁示意。
沈雨霁尴尬一闪而过,温和地笑了笑。
“没关系,今天是你和若初公主的大喜日子,这杯酒皇兄干了,你随意。”
温若初手里端着果茶,唇边扯出笑意,刚要说谢皇兄体恤。
就听到不远处出来一道带着几分不屑意味的啧啧声。
极不和谐,听着就生理性不适,让人生厌。
“不过是封了一个亲王,就摆这么大的架子。”
说话的是大皇子沈星驰。
沈星驰的座位和沈惊澜之间隔着三个人。
沈星驰散漫地曲着一条腿,坐在座位里,单手拿着酒杯,斜睨了四皇子沈雨霁一眼。
“要本宫说你点什么好,喝酒就乖乖在自己窝里喝,端着酒杯去那边贴冷屁股,自找没趣!”
话说得很难听,当着朝臣和大虞使臣的面,没给沈惊澜和温若初面子,更没给四皇子沈雨霁面子。
周围一小片都没了声音,气氛尴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撇嘴,摇头,意味深长。
沈雨霁杵在原地,微笑掩饰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大皇子沈星驰不耐催促沈雨霁。
“还杵在那干嘛?过来给本宫拿壶酒。”
沈雨霁被呼来喝去,像狗一样,走的时候,不忘对沈惊澜和温若初点头笑了笑,坐回原位。
没一会儿,刁嬷嬷绕到沈星驰身后,低声道。
“皇后娘娘懿旨,陛下和大虞使臣都在,太子殿下如此张扬行事,恐惹陛下不悦,殿下谨言慎行些。”
沈星驰三十大几的人,稳坐太子之位多年,不愿意受拘束。
沈星驰不以为意地蹙了蹙眉头。
“本宫不就是让老四回来?”
刁嬷嬷欲言又止提醒,“是荣王殿下,今日是荣王殿下受封礼,又是大婚,大虞使臣也在,总不好下大虞的面子。”
不说沈惊澜还好,刁嬷嬷说起沈惊澜,沈星驰脸色更不好了。
沈星驰不爽沈惊澜好久了。
沈惊澜都回雍国半个多月了,没给他见礼,也不登门参拜,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跟寒妃一个死样子。
就是没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提起寒妃,沈星驰一阵唏嘘,当年寒妃顺着他点,何至于闹得沸沸扬扬,自己落得个香消玉殒下场。
寒妃自己想不开寻死,被打入冷宫也是父皇下的命令。
想想都觉得挺可惜。
近几年,他时常还想起寒妃。
每年忌日还派人祭奠一下,沈星驰自认有情有义,他对寒妃仁至义尽。
沈惊澜刚回来那会,他还顾念寒妃旧情,有意招揽沈惊澜,照顾照顾,让母后派人送东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