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端着乌木托盘,托盘里放着两碟子小点心,眉眼含笑,迈步走进书房。
“干喝茶多没意思,给你们加点茶点。”
点心摆到茶台上。
古叔和范天恩站到一边,齐声道谢。
“多谢王妃娘娘。”
沈惊澜挪出一个空位给温若初。
“以后这些粗活让下人来做。”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顺道就来了。”
温若初没坐,看向沈惊澜,闲聊似的出声道。
“越临近年关,天越冷,父皇的咳疾这两日又严重了,我那有两株天山雪莲,明日我陪殿下进宫给父皇请安的时候带上。”
温若初本就是来找沈惊澜商量扳倒沈星驰的事,在门口听到几人说话。
沈惊澜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
只有沈星驰对老皇帝生出不臣心思,并且付诸行动,威胁到老皇帝手中皇权和性命,老皇帝才能狠下心对沈星驰举起屠刀。
有她在,老皇帝就算厌恶沈惊澜,看在大虞驸马的份上,也会多给沈惊澜些面子。
更何况凌玄礼还在都城,老皇帝至少明面上说得过去。
她又怀了双生子……
沈星驰的儿子感染了风寒,卧床十几日了,听说那孩子情况不大好,小儿子呆呆傻傻不成器。
皇后和沈星驰看着老皇帝对沈惊澜态度转变,时间长了难免心生芥蒂。
沈惊澜对上温若初视线,两人相处多日,不需多言,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想法,想要做什么。
他错开视线看向别处,下耷的睫毛掩饰住眼底浓浓的忧心和关切。
“天冷路滑,王妃还是好生留在王府,王妃的孝心,本王一定带到。”
“孝心哪有需要人替的道理,有王爷在妾身身边,定能护妾身周全。”
温若初打定主意掺和进去。
她和沈惊澜已结为夫妻,在外人看来,她和沈惊澜是一体,由不得她不掺和这场无硝烟的斗争。
躲在沈惊澜背后,能躲到几时?
她挺着肚子,有事没事去皇后和太子妃眼前转悠一圈,她就不信皇后和沈星驰不急。
没给沈惊澜继续拒绝的机会,温若初偏头笑盈盈地看向古叔。
“古叔不是也经常提醒,让我走走,对孩子好?”
范天恩不知道听没听懂这两个人的哑谜,古叔是听懂了。
让阁主和王妃一起出入皇宫,险是险了些,用肚子里的两位小公子,时不常刺激一下皇后和沈星驰那边,不失为一个好的法子。
古叔拱手道:“王妃所言极是。”
第128章 断子绝孙
隔天,天还没亮,温若初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迷迷糊糊耳边传来簌簌穿衣声,像是提前感知到什么似的,手先于大脑做出反应。
伸出胳膊,精准地抓住沈惊澜衣角,抬头看向沈惊澜,睡意瞬间全无。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早晨的太阳光还没照进来,沈惊澜的大半身影都在黑暗中,背对着她。
沈惊澜不愿意带她,他想自己走。
温若初眨着一双眼睛,灵动的眸子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切和不满。
“你干嘛去?”
明知道沈惊澜要做什么去,故意问了一句,语气中含着几分诘问意味。
沈惊澜穿着素白里衣,赤着脚,手里拎着鹿皮厚底朝靴,打算去外间穿衣裳,轻手轻脚地起床,没想到还是把人吵醒了。
沈惊澜回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时辰还早,你多睡一会儿。”
“你要进宫给父皇请安,挑衅沈星驰?”温若初直言道。
没松开沈惊澜衣角,反而整个人贴了上去,侧脸蹭了蹭沈惊澜宽厚脊背。
“我们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也可以像范天恩古叔他们一样,站在你身边,做你的幕僚,帮你为寒妃伸冤,然后我们一起登上高位。”
温若初的声音很低,语气真切。
沈惊澜脊背僵了僵,丢下手里鹿皮厚底朝靴,回身抱住她,双臂环得很紧。
“我把你带到身边,不是让你担心受怕身处险地。”
温若初吸了吸鼻子。
“我知道老皇帝皇后沈星驰还有那个柳妃,这些人没有一个良善之辈,你不想让我身处险境,我也已经身处险境了,又不能一直缩在府里不出去,总是要面对的。”
前朝后宫联系千丝万缕,沈惊澜可以在朝堂上和老皇帝沈星驰斗法,后宫战场就得她上。
像之前一样,沈惊澜和她相互配合,一明一暗。
温若初抱着沈惊澜的侧腰,抬眼偷偷打量沈惊澜神色。
沈惊澜眉目紧锁,似乎在斟酌可行性,神色已经明显有松动迹象。
温若初半开玩笑,“你若怕我身处险境,那我和凌大人回大虞?”
“想都别想!”
沈惊澜眼底挣扎和斟酌一下子就没了,脱口而出。
也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沈惊澜蹙起的眉头蹙得更深了,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黑,弯腰把脚踏上的绣鞋递到温若初脚边。
“穿衣裳去,和我一起进宫。”
温若初低笑两声,知道这招管用,没想到这么管用。
这才对嘛,手起刀落,当机立断才是沈惊澜的行事方式。
早这么干脆,她也不至于拿出这招杀手锏。
本以为还要磨上一番嘴皮子,还有一肚子腹稿没用呢,没想到提一嘴和凌玄礼回大虞,沈惊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秋菊和月儿进来伺候,温若初梳洗打扮。
温若初坐在铜镜前,自己动手化妆。
这次和沈惊澜去给老皇帝请安,是为让让老皇帝看起来“偏宠”沈惊澜,进而达到刺激皇后和沈星驰,离间他们和老皇帝目的。
老皇帝和沈惊澜之间矛盾由来已久,让老皇帝骤然“偏宠”沈惊澜是行不通的。
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来,老皇帝不主动偏宠,他们可以去要。
老皇帝好脸面,标榜仁义道德,以仁孝治天下,那就把老皇帝架在仁义道德的火堆上烤。
伏低做小扮柔弱,让老皇帝不得不在面子上多宠爱他们一些。
扮猪吃虎,麻痹对手,用最小的代价达到最终目的才是上上策。
孕中期,肚子里的两个小崽子也不闹腾了,温若初能吃能喝,气色看起来比没怀身孕的时候都好。
她自己调了调脂粉颜色,均匀涂抹在脸上,蜡黄蜡黄的,眼窝瞄黑,看起来一副被吸干气血的病弱样子。
化完妆,故意做出无精打采的样子,衣裳是素色的,佝偻着身子,摇摇晃晃回头,看上去病得和老皇帝有一拼。
秋菊月儿包括沈惊澜都呆愣住了。
沈惊澜打量她的脸色,面上难掩关切之色,急道。
“你……你病了,别动,”吩咐秋菊,“去叫古叔过来。”
秋菊也以为温若初突然身子抱恙了,不敢耽搁,抬腿就要走。
“不用,不用,回来。”
温若初赶紧叫住秋菊,瞬间破功大笑两声。
“我没病,”指着自己的脸,梗着脖子,语气傲娇。
“脂粉涂的,厉害吧。”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化妆技能对于她这个社畜来说,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沈惊澜面上忧心未来得及退去,又多了几分惊讶,端详温若初半晌,深吸一口气,勾起唇角,含着几分宠溺的意味,摇了摇头。
“用早膳吧。”
温若初为了保持病娇状态,简单用了点早膳,只垫垫肚子。
早膳过后,带上两株雪莲,和沈惊澜两人同乘一辆马车,马车里准备了六七样,式样精美,或软糯,或酥脆的点心。
马车高大华丽,车厢宽敞,陈设四个软椅,一方雕刻着八仙的红木矮几敦实地摆在中间,矮几上摆着糕点,脚边放着黄铜火盆。
温若初脱下素色披风,坐到软椅里,看着面前各色糕点,吞了吞口水。
沈惊澜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嘴边。
“尝尝?”
“不了。”正事要紧,不然早晨白吃那么少了。
沈惊澜唇角微微翘了翘,像是猜中她心思似的。
“王妃怀着双生子身子不适,你看起来病得很‘真’,不差这两块点心。”
温若初舔了舔嘴唇,犹豫半天,接过来桂花糕放到碟子里。
“先放着,回来吃。”
不多时,马车抵达皇宫,到了内门,文官下轿,武官下马,除了太子,所有的皇子都没例外。
初一正是成年皇子们入宫请安的日子,皇子们要先去给老皇帝请安,然后去后宫见母亲,没有皇帝恩准,一个月见一次。
温若初和沈惊澜从马车上下来,凑巧碰到四皇子沈雨霁和四皇子妃张氏。
两家人寒暄问好,一起前往御乾宫拜见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