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说这男人怎么突然那么好说话答应带他来见孩子,原来是刻意把他带到葬徐梅墓园的地方羞辱他。
没人知道,陆景琛这些时日有多不敢面对徐梅,哪怕她已离世,他也没有勇气在她墓前忏悔和痛哭,因为他不配。
唐肃那日的话还历历在目,那就是当日持铁棍暴打他母亲的人都是他陆景琛的仇家。
虽说整件事情是一个已逃的王绍辉挑起,但沈凝有句话说对了,要不是他陆景琛平日里行事太过残暴狠戾,不给人留余地。
那些穷凶极恶的疯子,会无视法纪在大街上都恨不得置他陆景琛至亲的人于死地吗。
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他妻子,她们都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可他当时却让她们陷在那种险境中崩溃绝望。
而他还在陪着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痛不痒的李若霜,为此,他连徐梅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该死,冷硬的心脏想到徐梅那张憔悴苍白的脸,控制不住就密密疼了起来。
好似打磨过的利刃一寸寸刺进他胸口,还不仅是刺,利刃还像是随着某些他陆景琛害怕且不敢面对的事情,旋转绞割。
血淋淋一片,甚至周围的所有颜色仿佛都要被这抹无形的腥红晕染。
陆景霆看着他痛苦不敢面对什么事和什么人的样子,唇角冷冽的声音更是瘆人。
直戳他心胸口道,「耍你不耍你重要吗?反正这几年来你陆景琛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时候还少?而且来都来了,真不进去祭拜祭拜你母亲?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不跟着进去祭拜,一会我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毕竟就你当年对陆家人的那些恶行,我就是将她挫骨扬灰都不为过。」陆景霆故意用阴冷蚀骨的声音低低开口,他知道陆景琛不敢面对徐梅,但他也知道他一定接受不了挫骨扬灰几个字。
事实果不其然,他话刚一落下后,情绪接近暴怒失控的陆景琛怒声一吼,「你他妈敢,有本事你动我母亲试试。」「试试就试试,陆景琛,别让老子瞧不起你,沈凝,我们走。」陆景霆挑衅嚣张的撂完话,直接按动轮椅就往里面走。
呵,人都到小家伙面前了,陆景琛这个渣狗想因为对徐梅的愧疚不进去,他怎可能如他意。
再说他不进来,他还怎么替小家伙和沈凝讨回公道。
「沈凝,剥颗糖果我吃吧,自己也含颗,不对,含五颗。」莫名有些嘶哑忧郁的声音让沈凝心房骤的再次紊乱。
手伸进口袋抓出一把糖果,她潋滟有些湿润的眸子看向陆景霆,呼吸轻颤,「陆景霆,我的孩子到底在哪?」顿时陆景霆黑眸隐晦低垂。
原谅他,真的无法灼灼的视线在看着小丫头这双满是期待烁亮的眼睛对她睁眼说瞎话,那样他怕自己会心如刀割痛死。
「祭拜完徐梅我就告诉你,听话,先吃糖。」若不吃,一会你怕是整个口腔和五脏六腑都会苦死在这墓园。
第165章 给小平安送东西的焚化盆被陆景琛一脚踢飞
小平安。
陆景霆和沈凝再次来到徐梅面前时,这三个温馨的字又一次紧紧牵扯住沈凝神经。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仅挨徐梅旁边的小平安三字,心控制不住就酸胀,就痛。
隐隐的,她脑海里一个可怕又难以接受的念头闪过,但很快,她猛摇脑袋把那股几乎要夺了她呼吸的窒息感驱散。
不会的,陆景霆不会骗她的。
后面,陆景琛滴答滴答往徐梅墓前走来,脚下沉重如同灌了铅的步子,更是让他有种想转身逃的冲动。
特别是他深邃的视线对上墓碑徐梅那张黑白相片时,他胸膛一股无名的钝痛袭身。
「来祭拜自己母亲空着双手的人,普天之下怕也只有你陆景琛了。」突的,轮椅停靠在小平安墓前的陆景霆阴恻恻开口。
骤然陆景琛眸色沉下,周身一股阴恻恻的气息涌动,他是愧疚不敢面对徐梅,但要是早知道这男人带他来的会是墓园,他说什么也不会空着手过来,而他现在还有脸阴阳怪气说他?
最该死的,这男人说完他后,还伸手从胸膛处抽出一个袋子。
再然后,他就看到他把袋子里的一些冥纸做的小衣服,小玩具,放至微型焚化盆,顿时他眼底全是嗜血的腥红。仟千仦哾幽冷的视线更是看着墓碑上面的小平安三字,一把拎起陆景霆衣领冷森质问,「他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妈墓旁边?陆景霆,死者为大,你特么就是想恶心我,也别把这些阿猫阿狗往我妈身边葬。
而且你以为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葬在我妈旁边?陆景霆,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特么的弄死你。」陆景琛本来就愧疚于徐梅,所以当初也是花了重金和请了风水师才选的这块墓地。
并且当时墓园的工作人员明确告诉他,徐梅墓地周围绝不会再对外出售半寸的。
因为徐梅怕吵,所以陆景琛不舍她到了地底下还被人叨扰。
可现在呢,仅挨她墓碑旁边的这个叫什么小平安的人是怎么通过层层制度葬在她旁边的?
还是说墓园的工作人员从一开始就在对他阳奉阴违,又或是陆景霆本事通天,故意在徐梅墓旁边葬一个和他们不相干的人隔应他。
「沈凝,别傻站着,帮忙,像上次一样给小家伙烧点东西过去。」陆景霆这会脸色异常平静,而且面对陆景琛几乎扭曲疯狂的咆哮,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缓缓高大的身子从轮椅上强行下来。
「陆景霆,你别乱动,我来烧。」沈凝看着他忍受剧痛要从轮椅上下地,整颗心几乎从喉咙口跳出。
虽然他的腿已得到医治处理,但也经不起他这样折腾啊。
更何况他不会痛吗,她现在光是看着他颤栗的身子和刚毅脸上冒出的细汗都感觉疼。
「一起烧。」陆景霆抬手阻止了沈凝欲把他按坐在轮椅上的小手,随后缓缓蹲下身咔嗒点燃打火机。
顿时,小平安墓前那明明点点的星火跳跃舞动。
陆景霆抬眸,视线看着碑上的小平安三字,声音哑得厉害,说:「小家伙,缺什么记得一定要告诉大伯。」轰隆。
大伯,大伯,大伯,离他最近的沈凝突的神情顿住,胸口一阵蔓延窒息感袭来。
大伯?这还当真是陆家孩子?可……这么久时间,她没见过哪个陆家人出现,并还生了孩子的啊?
到底怎么回事,陆景霆怎么会自称自己是孩子大伯。
时间一点点流逝,沈凝却像是被什么魔术死死定格在了某个时空,神情木讷,眼眸空洞。
而脑海里,似混沌似清晰的真相正在一点点吞噬她所有思绪。
莫名的,她手脚开始发冷发凉,整个清瘦的身体更是控制不住开始打颤,眼前闪过她第一次见小家伙时,陆景霆暗哑悲痛的话……
「他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小家伙很可怜,从出生到离开仅不到十个小时时间。
甚至……他妈妈都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他就永远离开了这世界。
至于为什么会在徐梅旁边,那是因为这里风水好,我想让小家伙来世能投胎个好人家,然后平安顺遂一生,健康快乐的长大。」「沈凝,别站着了,帮小家伙送点东西过去吧。」「爸爸死了,妈妈还重病躺在医院,唯一能给他温暖的奶奶前几天也车祸去世了,沈凝,他真的是个很可怜的小家伙。
可怜到我向来不愿多管闲事的性子都舍不下他,可怜到从不红眼眶的我却为他掉了泪,所以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常来看看他?」「陆景霆,他,他是……」沈凝突然的泣不成声让陆景霆心脏狠狠抽痛。
漆黑的眼眸在看到她源源不断滚落的泪水和始终无法说出的话,他眼圈也染上湿润腥红。
这世上,明明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一个人的悲伤和痛苦,但陆景霆看着两行清泪像洪水顷刻涌落的沈凝,他觉得自己就是她内心蚀骨抽疼的某根神经。
正清晰感受着她心里一点点的崩溃绝望,无助,和难以接受。
但是沈凝,再痛再苦,你也必须承受,因为小平安离开了,他真真切切的离开了,更或许他也没有离开,只是活在了我们心里。
可他很清楚,小家伙即使是活在心里,那也只是他陆景霆心里。
而沈凝,连那孩子的面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又谈什么活在她心里。
当然骨血相连,她也许能一点点描绘出小家伙的精致轮廓,但她却永远无法体会那种肉眼柔和看着小家伙,及指尖触感小家伙软软脸蛋的感觉。
或许太过残忍,太过遗憾,但是无法留住的小身影,陆景霆宁愿沈凝一辈子见不到,这样她心里才有束小天使的亮光一直在内心照耀。
否则当日若是抱着奄奄一息小家伙,然后又亲眼目睹小家伙缓缓闭眼和无力垂下小手的人是她。
他敢保证,她定然这辈子也走不出那个阴影,定然此生都会一蹶不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