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夫人可是相府的大太太,这点要求过分吗?竟招致一顿毒打,疯狗护主也没这么厉害的!
“她知道自己冲动了,做点心时格外用心,就怕苏嬷嬷放在心上,为难我。”
“秋六姑娘说笑了,我一个当下人的怎么敢为难你。”
“宰相门前七品官嘛,苏嬷嬷是相府大太太身边得力的,那不是比七品还大。”
“哎呦,秋六姑娘这话可不敢当。”苏嬷嬷嘴角上扬,听说粉角是打她的婢女所做而生出的那点抵触不觉散了。
现在重要的是这粉角能不能让三公子有食欲。
想到让三公子胃口大开的功劳,苏嬷嬷就按耐不住了,等秋蘅一走立刻把粉角装盒,去见杨夫人。
“秋六姑娘给你上过药了?”杨夫人扫一眼苏嬷嬷脸上结了痂的抓痕,就觉伤眼睛。
“是,秋六姑娘刚走。”苏嬷嬷把食盒放到桌上,取出那盘粉角,“您尝尝。”
杨夫人瞥一眼:“离着饭点儿不是还早?”
“不是咱们厨房做的,是秋六姑娘带来给奴婢赔礼的。”苏嬷嬷自是不敢对杨夫人隐瞒。
杨夫人拧眉:“外头带来的东西也敢随便吃?”
苏嬷嬷往日挺妥帖的,挨了一顿打,莫不是伤了脑子?
“秋六姑娘带来好几样点心,这粉角……奴婢吃着不一样。”苏嬷嬷犹豫了一下,“您还记得那年去南边,奴婢偶然买到的粉角吗?”
杨夫人略微想了想,点头:“难得让三郎开胃的点心,自是记得,可惜后来再吃的粉角就没有那个味道了……”
“奴婢吃着这粉角就是那个味道,所以斗胆拿来请夫人尝尝。”
关乎爱子的胃口,杨夫人顾不得嫌弃了,伸手接过苏嬷嬷递来的筷子夹起一只粉角,送入口中。
片刻后,杨夫人微微颔首:“吃着确实像。”
苏嬷嬷不觉露出笑容:“那三公子——”
“三郎体弱,不好随便吃外头的东西。”杨夫人微一沉吟,“明日秋六姑娘过来,带她来见我。”
“是。”
回永清伯府的马车上,秋蘅提醒芳洲:“你可能很快就要去相府了。”
芳洲立刻反应过来:“因为粉角?”
“嗯。”
“姑娘,那我以后是不是留在相府做厨子了?”芳洲说这话时有忐忑,却没有退缩。
她不怕相府是龙潭虎穴,只是难受要与姑娘分开。
“说什么呢,真要留在相府也是我们一起,不会让你一个人。芳洲,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做点心,其他的交给我。”
芳洲不觉松口气:“我会好好做的。”
只要与姑娘在一起,去哪里都不怕。
转日一大早秋蘅就去了相府。
苏嬷嬷很是意外:“秋六姑娘今日这么早?”
“今日有别的事,就先来给苏嬷嬷上药了。”
秋蘅会一早过来,就是因为十五到了。她虽没有锄奸,但救了太子,想来要吃一番苦头。
就是不知道何时发作。
等秋蘅上过药,苏嬷嬷便道:“我们夫人想见见秋六姑娘。”
秋蘅好奇问:“杨夫人见我何事?”
“秋六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杨夫人的院子在东边,秋蘅由苏嬷嬷领着过去,默默留意四周。
“夫人,秋六姑娘到了。”
杨夫人刚料理了一些杂事,闻言命人把秋蘅请进来。
“杨夫人。”秋蘅屈膝行礼。
杨夫人看秋蘅一眼,淡淡道:“秋六姑娘日日过来,也是辛苦了。”
“应当的。”
杨夫人一笑:“昨日秋六姑娘带来的粉角我吃着甚好,听说是你的婢女做的。”
“对。”
“不知能不能请你的婢女来相府现做一些?这粉角啊,还是新鲜出锅的口味最佳。”杨夫人说得客气,却透着不容拒绝。
在她看来,秋蘅既然带来点心向苏嬷嬷示好,她当主人的乐意尝尝,是抬举这丫头,怎么可能会被拒绝。
“我的婢女冲动在先,做些点心赔礼也是应当。只是——”
“只是什么?”杨夫人问。
秋蘅面露歉意:“只是我今日有事,明日才能带她过来。”
“那便明日吧。”
等秋蘅离开,杨夫人挑挑眉:“这有主儿的丫鬟,用起来就是不方便。”
且等明日看那婢女做的粉角能不能入儿子的口。若是儿子喜欢,那她就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第138章 不是故意骗你
秋蘅乘坐马车到了永清伯府门外,喊张伯停下。
“六姑娘怎么了?”
“张伯先进去吧,我去货郎那儿买些小玩意儿。”秋蘅一指不远处停下的货郎。
“好嘞。”张伯笑呵呵应一声,驾着马车进了伯府。
秋蘅走向年轻的货郎,佯作慢慢挑选,等围着的其他人散了,低声问:“青莲湖那边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陈三整日走街串巷,黑了许多,好奇心却丝毫不减,“姑娘喜欢一个人去青莲湖泛舟啊?”
先前还不知道鹊就是秋六姑娘的时候,鹊就曾传话让他们去青莲湖租船藏好,当时他就和陶大哥他们讨论过鹊这样做的目的,陶大哥让他闭嘴。
秋蘅轻叹口气:“压力太大了,偶尔就想没人打扰,一个人泛舟发呆。”
“也是。”陈三理解点点头。
秋六姑娘比他还小好几岁,要做的事却惊天动地,压力大才是正常的。
陈三看着秋蘅的眼神有些变化。
秋蘅笑问:“陈三哥怎么这么看我?”
陈三不好意思挠挠头:“就是突然发现姑娘也会有压力,和之前不一样。”
曾经的鹊,他还会因为不服气拌嘴,等到鹊真的除掉了袁贼,还表露了身份,在他心中就成了仙人般的人物。
现在又觉得秋六姑娘其实和他们是一样的,也会怕会疼会有压力。
“当然啦,我又不是草木石头。”秋蘅莞尔,与陈三告别,“陈三哥也不要太辛苦。”
“没事,脚力越练越好。不是我吹,现在这城里就没有我不熟的路。”陈三说起这个时很骄傲。
他是要和姑娘一起干大事的,对京城熟悉的用处可就大了。
“那挺好,以后做事更方便。”秋蘅不负陈三期待给出认可,独自前往青莲湖。
初冬的青莲湖,湖风沁凉,因闹鬼的传说深入人心,只零星一些游人。
秋蘅找到藏在隐蔽处的小船,摘了片树叶放在唇间,躺在小船上悠悠吹响。
叶笛空灵,若隐若无,乍听缥缈无踪,再听又似乎只是风声。
本就不多的游人听了又听,嘀咕了又嘀咕,全吓跑了。
阳光只有微微暖意,洒落在人身上,是刚刚好的舒适。
秋蘅半睡半醒,忽而坐起。
小船因她的动作轻轻摇晃,荡起层层涟漪。水草间的鸟儿展翅飞走,一片羽毛飘飘而下。
秋蘅艰难翻身没入水中,双手攀着船沿,汗如雨下。
是从未有过的痛。
是因为救下太子的改变太大吗?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晃,就被剧痛粉碎了。
那样的疼痛,仿佛如潮的流浆涌向四肢百骸,一波接一波,越来越痛,痛得人失去理智。
秋蘅放开了抓着船沿的手,任由自己坠向湖底。
意识模糊之际,整个人被揽着向上而去。
破水而出,冬阳明媚,秋蘅勉强睁开眼,模糊中看到的是薛寒惊骇欲绝的脸。
果然还是薛寒。
薛寒……为何这么害怕?
秋蘅不知,此刻的薛寒比她所想的还要怕。
他伸出手,触到少女从鼻中、从嘴角淌出的血。
那血是热的,她的脸颊却是冷的。
那个活生生的姑娘,他悄悄放在心上的姑娘,好像随时要离去了。
“阿蘅,我能做什么?”薛寒紧紧揽着秋蘅问,“快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有那么一瞬,薛寒想,倘若不能做什么,倘若留不住她,那就一起留在这里好了。
也许是疼过头了,秋蘅反而有些清醒了,顶着满脸血痕冲薛寒笑笑:“别担心,我感觉还好……”
薛寒怒而咬牙,揽着她的手却不敢加大力气:“秋蘅,这个时候能不能别再骗我!”
“怎么了……怎么骗你了?”因疼痛带走了全身力气,秋蘅缓缓问。
薛寒伸手触摸她脸颊,把沾了血迹的指尖举到她眼前。
秋蘅微微睁大双眸,这才意识到流血了。
“难怪有些奇怪……”
“怎么让你好起来?”薛寒咬牙再问。
“不用做什么。”秋蘅把头靠在薛寒肩头,不用自己再耗力气支撑,“这样就行了。”
“湖水凉。”说这话的少年语气带着恼火。
思绪渐渐恢复,秋蘅反应过来薛寒为何生气了,却还没完全恢复灵光,因而喊的还是他的名字:“薛寒,不是故意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