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喜欢姑娘呢。”王妈妈塞一口红豆糕,只觉满口香甜。
路上秋蘅把帕子包好的红豆糕递给绛香:“芳洲刚做的,绛香姐姐尝尝。”
“多谢六姑娘。”绛香接过来收好,主动提起永清伯,“用了六姑娘送的香,老伯爷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后精神很不错……”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老伯爷被不寐之症折磨的痛苦了,她敢肯定从此以后六姑娘会是老伯爷最看重的孙女。
“老伯爷,六姑娘到了。”
示意绛香去外头守着,永清伯看着秋蘅的目光极为严肃:“蘅儿,那香丸真是你做的?”
“当然是。”
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出自孙辈之口,令永清伯很不适,但现在他已经明白这丫头的放肆不是犯蠢,而是有底气。
可他还有许多疑问。
“你养父母以采香为生,若有这样的本事,怎么会是寻常农户?”
“孙女并不是从养父母那里学来的。”迎着永清伯诧异的眼神,少女一派淡定,“我们整个村子都以采香为生,孙女耳濡目染得以入门,各种香方都是出于兴趣自己慢慢试出来的……”
永清伯听后,陷入沉默。
听起来离奇,可根据前去接这丫头的管事打听调查的情况,不存在教导这丫头的香道大家。
那再离奇,也只能是事实了。
“你做的安神香对祖父确实有些作用,这香方——”
秋蘅微微一笑:“祖父知道烹饪吗?同样的食谱,不同的厨子做出来的菜肴味道都不一样,制香也是如此。同样的香方,哪怕写明各种香材分量,但在合香时如何研磨、切削,蒸煮炙焙所需的时间、冷热……细微不同就会带来效果的不同。”
永清伯又沉默了。
他需要这安神香,但不想被一个小丫头拿捏,干脆直接索要香方,可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说得有道理。
秋蘅再道:“更何况,用香之人也不同。”
永清伯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根据不同之人的情况,香方要随之调整才最适配。”
这岂不是说,能制出如此神效安神香的六丫头是不可替代的?
是了,如果只知道香方就行,皇亲贵胄之家和各大香铺就不会高价捧着那些香道高手了。
意识到这一点,永清伯的心急促跳了跳,再看秋蘅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他第一次发现,孙女除了通过嫁人为伯府带来利益,还可以有别的用处。
“以后祖父要用的安神香,就交给蘅儿了。”
“是。”
到这时,永清伯也用不着一副慈爱模样了,直接问道:“蘅儿想要什么?”
秋蘅弯了弯唇。
她就说,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孙女是浪费时间。利益交换,才是省心省力又牢靠的。
少女微扬下颌,露出野心勃勃的神色:“孙女想与姐姐们一样参加各种宴会,出入高门大户之中。想要这京城的贵人们都知道孙女不是粗鄙不堪的乡下丫头,不比任何大家贵女差。”
这般直白的野心与虚荣,永清伯反而笑了。
原来是个一心想飞上高枝的小丫头啊。
真是好极了。
第14章 香佩
转头永清伯就对老夫人说:“我看蘅儿规矩学得不错了,以后多让她出去见见世面。”
老夫人诧异看了永清伯一眼。
伯爷什么时候对宅子内的事这么上心了?
“她才学规矩不久,还是再磨磨性子,省得到了外头闹笑话。”
“出门有几个姐姐照应着,闹不了笑话的。人总关在家里,越发小家子气。”
老夫人更觉古怪了。
“伯爷怎么突然看重蘅儿了?”
“六丫头挺合我眼缘。”永清伯语气淡下来,“夫人也多看看蘅儿的长处。”
老夫人心头一动。
几十年的夫妻,她当然了解,一旦伯爷这个样子就不是可以商量的闲聊,而是认真的。
尽管心中百般疑惑,老夫人还是没再反对:“知道了。”
这话才说不久,又有帖子递到了伯府来——嘉宜县主生辰宴,邀请秋家姐妹赴宴。
帖子上还特意提到久闻秋六姑娘芳名,期盼一见。
老夫人盯着请帖,心情复杂。
整日待在冷香居的六丫头是怎么做到在内讨好了伯爷,在外入了嘉宜县主的眼?
她就说这丫头邪门!
但对秋蘅的膈应不影响老夫人的好心情:这可是康郡王府的帖子。
老夫人立刻叫来孙女们叮嘱一番,又催针线房尽快把前些日子就给姑娘们量身裁剪的夏裳做好,更是拿出私房钱吩咐心腹嬷嬷去京城有名的银楼选了五套价值不菲的首饰。
赴宴那日,前往康郡王府的路上,就连有些娇蛮的秋芙都安安静静的。
这还是第一次被正式邀请去王府做客,会见到康郡王妃吗?如嘉宜县主那般身份的贵女们好不好相处?
秋蘅却仿佛感觉不到几人的紧张,拿出几枚香佩来:“之前说做了一种香饰,等成了送给四位姐姐把玩。”
香佩也叫香牌,在三十年后的大夏与香囊一样成为最常见的香饰。而在这时,尚未出现。
秋萱几人自然认不出。
“这是——”
“这叫香佩,用各种香材调配而成,与香囊一样的用处,但留香更持久、稳定。”
“竟和香囊一样的作用?”秋萱拿起其中一枚放到鼻端轻嗅,果然芳香怡人。
秋莹也迫不及待拿起一枚,翻来覆去打量:“从没听说过香佩,难不成是六妹妹自己琢磨出来的?”
这也太厉害了吧。
秋蘅摇头:“不是,以前遇到一位游方道长教我的。”
离云峰村不远就有道观,香火旺盛。那一片本就是来自五湖四海的香料商人汇聚之地。
“六妹妹好机缘。”秋芙语气硬邦邦,不太相信。
随便就遇到会独门绝技的游方道士,她以为自己是下凡的仙女呐?
秋蘅淡淡一笑:“许是见我于香道上天赋实在出众,道长哭着喊着要教。”
秋芙:“……”
“那就托六妹妹的福,我们第一个长见识了。”秋萱把随身戴的香囊取下,换上了香佩。
秋莹也爱不释手,眼睛落到秋蘅手中剩下的两枚香佩上:“三姐、四姐,你们不挑吗?我想要粉色流苏的那枚。”
四枚香佩是一样的展翅蝴蝶,只有坠着的流苏颜色不同。
秋芙白秋莹一眼,伸手拿过紫色流苏的香佩,一脸不情愿把香囊换下来。
她才不是稀罕这香佩,只是出门在外不想显得不合群。
而当在宽阔气派的郡王府中行走时,姐妹几人目光不自觉落在同来赴宴的贵女所佩香囊上,那些紧张莫名淡了不少。
就算郡主、县主,戴的也只是普通香囊呢。
对于秋家姐妹的出现,不少贵女是诧异的,其中就有方相的孙女方蕊。
“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赴宴了。”方蕊目光扫过秋萱几人,掩口与身边贵女说笑。
永清伯天天往祖父身边凑,祖母早就说了,遇见秋家姑娘别太近了,省得借着她谋事。
其实不用祖母提醒,有永清伯那样爱奉承拍马的长辈,秋家女还能有好品性?
这不就汲汲营营混进嘉宜县主的生辰宴了。
方蕊声音不小,不少人都听到了,当即各色目光投向秋萱几人。
秋芙面色一变,被秋萱轻轻拉了拉衣角,到嘴边的话强咽了下去。
与秋萱四人神情尴尬不同,秋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鲜明的对比,让她很快夺走众多视线。
这就是那位秋六姑娘?
竟粗鄙到听不懂好赖话吗?
方蕊身边贵女走过来,状似热情开了口:“你是秋六姑娘吗?”
各自聊天的贵女不约而同停下,落在秋蘅身上的目光更多了。
成素素这是想看秋六姑娘出丑?
秋六姑娘该不会怯场连口都不敢开吧?
“我是秋蘅。”与姐姐们穿着同款衣衫的少女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你是谁?”
这话一出,那些目光立刻转到了成素素身上。
明明是简单的问题,她却莫名感到了羞恼。
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怎么敢反问她,以为她们是一样的人吗?
见成素素不答,少女目露疑惑:“姐姐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名字吗?”
“我叫成素素。”成素素暗暗咬牙,再问,“听说秋六姑娘一直住在南边乡下,才进京来?”
众贵女:来了来了,开始嘲笑秋六姑娘的村姑身份了。
有些贵女觉得成素素过分,也有些单纯想看热闹,一时无人吭声。
“是的。成姑娘一直住在京城吗?去过南边吗?”
众女:?
怎么还问得有来有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