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进相府是为了杀方相?
那齐人夜入相府,与阿蘅可有关系?
韩悟,袁成海,方相——
薛寒想着三人所为,有了判断:阿蘅定然不是北齐细作。有这三人在,受难的是大夏子民,除掉他们对北齐来说反而是损失。
那阿蘅背后又是何方势力?
指尖棋子落下,薛寒生出一个念头:或许该与阿衡开诚布公聊一聊了。
临近傍晚时,出了城的齐人被皇城司的人追回,押送到薛寒面前。
薛寒坐在椅子上,看着被推到地上的男子。
男子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平平无奇一张脸,丢到人群中就分不出来了。
“齐人。”薛寒冷淡吐出两个字。
那人猛地抬头,哭喊否认:“冤枉啊,小人就是个行商……”
薛寒懒得听他说下去,面无表情道:“先打一顿。”
立刻有两名皇城卒上前把男子拖过去绑好,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下。
惨叫声响起,一声比一声高。
十多下鞭子抽完,男子疼得表情扭曲,冷汗淋漓。
薛寒看着他,语气波澜不惊:“齐人。”
“不——”
那人张口,薛寒微抬下巴:“换烙刑。”
烧红的烙铁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落到了他身上,滋滋冒着白烟。
“啊——”叫声凄厉,那人体会到了直击灵魂的剧痛。
太痛了,痛到他恨不得立时死去。
薛寒一抬手,举着烙铁的皇城卒停下。
他走到那人面前,语气依然平静:“齐人。”
那人张张嘴,瞥见烧得通红沾着焦皮血肉的烙铁,心态彻底崩了:“对对对,我是齐人,我是齐人,别用刑了!”
“是齐人就好。你早些承认,不就免了这番苦头。”薛寒不耐道。
那人欲哭无泪,心道正常抓到嫌疑人,不是该好好问一问吗,哪有只问两个字,一否认就立刻用刑的!
“说说吧,你昨夜去方相府上干什么?”
“送,送些礼物给方相……”
“送礼?”薛寒以为听错了。
齐人给大夏的丞相送礼?
“目的。”他言简意赅。
可正因为问得简略,男子感到了熟悉的恐惧,赶紧道:“求方相帮忙,说服贵国天子把黄林调离边境。”
薛寒眼神沉了沉。
白日方相确实向今上进言,说北地百姓只知黄将军,不知今上。
这就与此人的话对上了。
“方相是北齐的人?”
敌对两国早早布局,使自己人拥有敌国身份,不算稀奇。
“不是。”
“不是?”
发现薛寒扫向一旁皇城卒,男子脸色发白:“真不是!早年白河之战,方相以使者身份前去与我方议和,与我们主上打过交道,后来就保持着联系……”
薛寒越听越觉荒唐:“所以,方相不是北齐人,是收了你们贿赂办事?”
男子怕薛寒不信,忍痛扯了扯嘴角:“贵国不是有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除了方相,你们还见到什么人?”问出这话时,薛寒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没有。”
“当真没有?”
“方相的仆从算吗?”
按在心上的手移开,薛寒一下子觉得呼吸轻松起来,再问了一些情况,抬脚走了出去。
天色已暗,寒风凛冽,更寒的是薛寒的心。
贪官他见多了,百官之首收贿赂收到齐人头上,匪夷所思,亡国之兆。
薛寒想到了那句话: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看来要尽快与阿蘅见一面,挑明了谈一谈,听听她的打算再做安排。
“抓到北齐细作的事暂时不许对任何人提。”薛寒交代手下。
事关方相,由不得他不小心,甚至养父那边也要警惕。
薛全与方相利益往来,薛寒是知道的。倘若养父得知了插手,就难办了。
这一晚,薛寒久久未眠。而秋蘅等到子时,再一次为杨夫人点燃异香。
杨夫人如愿以偿在梦中见到了儿子。
“苏嬷嬷留步。”
秋蘅没让苏嬷嬷继续送,独自回了客房。
衣衫发梢还沾染着室外的寒意,秋蘅摸了摸贴身放着的账册。
明日她必须离开相府,见一见薛寒。
计划不如变化,既然这么快拿到了方相通敌证据,事有轻重,薛寒那里就没时间慢慢来了。
薛寒既派人暗暗盯着她,想必会留意到夜入相府的齐人,若是行动足够果断,说不定此时已知道了方相与齐人勾结的事。
她要探一探薛寒的心思,来决定之后是独自揭发方相,还是携手合作。
一夜睡得不算安稳,洗漱过后苏嬷嬷就过来了,请秋蘅去杨夫人屋里用早饭。
温暖的室中,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点,精致多样。
杨夫人脸色苍白,眼神却亮,一见秋蘅就不觉露出笑意:“秋六姑娘来坐。”
数日的渴盼在昨夜见到儿子后化为短暂的满足,使得杨夫人心情平和许多。
秋蘅不是第一次陪杨夫人用饭了,默默吃完,净手漱口,提出离府。
“那香用完了,需要回家一趟……”
尽管不愿放秋蘅走,听她这么说,杨夫人不得不点头:“秋六姑娘早些回来。苏嬷嬷,把那套红宝头面拿来。”
很快一套镶红宝石的金头面摆到了秋蘅面前。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秋六姑娘收着玩吧。”
方蕊一脚踏进来,听了杨夫人的话视线落在红宝头面上,变了脸色。
“母亲,这不是您今夏才打的那套头面吗,您要给秋六?”
“嗯,放着也是放着。”
因方蕊疑心秋蘅有所图谋,这些日子总往杨夫人这里跑,在杨夫人看来就是添乱了,语气难免冷淡。
“母亲,秋六是不是给您下蛊了?”方蕊忍无可忍问出来。
母亲当时还说,这套红宝头面留着给她添妆。一套首饰不算什么,可母亲把秋六看得比她还重,不是太奇怪了吗?
第170章 散财
杨夫人脸色一沉:“莫要胡言乱语!”
“母亲,这套头面您先前还说给女儿当嫁妆,如今却送给秋六,难道对您来说她比女儿还重要?”
杨夫人看着方蕊的眼神满是失望:“蕊儿,你自幼长在锦绣堆中,吃穿用度无不是上等,什么时候眼皮子这么浅了?”
“女儿不是在意一套头面,是不解——”
“够了。”杨夫人打断方蕊的解释,神色疲惫,“秋六姑娘能让我开心,这个理由还不够吗?还是说,母亲的心情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你在意的只有自己?”
“我没有——”当着秋蘅的面被杨夫人这么说,方蕊委屈又难堪,当即红了眼圈。
“杨夫人。”秋蘅开口,“首饰头面就不必了,我先回去了。”
杨夫人冲秋蘅笑笑,语气温和:“蕊儿被我宠坏了,秋六姑娘莫要和她计较。这套头面你务必收下,是我一点小心意。”
秋蘅摇头:“真的不必,我戴这么贵重的首饰也不合适。杨夫人若一定要送,不如还像上次那样吧。”
方蕊怔住。
还有上次?
“好吧。苏嬷嬷——”
苏嬷嬷会意,很快把东西准备好,安排马车送秋蘅回永清伯府。
方蕊站在垂花门旁,盯着缓缓驶动的马车,用力攥了攥拳。
苏嬷嬷回返,见状柔声劝:“姑娘,咱们府上也不缺这些,你就当夫人花钱买开心。”
“我在意的是钱吗?”方蕊哽咽,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是母亲对秋六反常的态度!”
“姑娘哟。”苏嬷嬷叹气,“你想想三公子刚去那些时日夫人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夫人能振作起来,比什么都重要啊。”
她也想赶紧把那鬼里鬼气的丫头送走,这不是不能嘛。
“知道了。”
方蕊心道苏嬷嬷也喝了秋蘅灌的迷魂汤,自是说不通,回头就吩咐近身婢女:“叫你哥哥去盯着永清伯府,看秋六有什么动静。”
千松堂中,婢女快步进去禀报:“老夫人,六姑娘回来了!”
老夫人下意识起身,又坐下,板着脸道:“让她进来。”
很快厚厚的帘子挑起,秋蘅捧着匣子走进来。
“祖母。”
老夫人夹秋蘅一眼,见人好好的,开骂:“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这些日子她提心吊胆,唯恐哪日突然接到相府的消息,给六丫头收尸去。
“孙女知道祖母惦记着,特意和杨夫人说了,回家看看。”
老夫人听着不对:“什么意思,你还要去相府?”
秋蘅点头。
“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去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直住在别人家像什么样子,相府那边等下让管事去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