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官把明黄圣旨郑重交到秋蘅手中,笑道:“恭喜县主。”
秋蘅回礼:“多谢大人。”
永清伯如梦初醒,步伐不稳冲到传旨官面前:“大人,舍孙女真的被封为县主了?”
“圣旨都接了,岂能有假?”
“这,这是怎么回事?”永清伯犹不可信。
传旨官一笑:“伯爷问随云县主便是,具体的下官也不清楚呢。”
“多谢,多谢。”永清伯明明没饮酒,却有种喝多了的眩晕感,仿佛自己不是踩在实地上,而是踩在棉花上。
还是老夫人猛掐一下胳膊,吃痛恢复了冷静,吩咐身边嬷嬷给传旨官一行人一一塞了谢银。
传旨官一行人很快离开,留下黄金等赏赐,至于县主所需的衣冠服饰,就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制好了。
院中依然针落可闻,众人全都呆呆望着秋蘅。
“蘅儿,你助皇城司拿到了方——奸相通敌证据?”永清伯死死盯着秋蘅,难以置信问。
面对这么多道充满好奇的目光,秋蘅淡定点头:“嗯。”
“你怎么做到的?”永清伯不觉拔高声音。
老夫人扫一眼左右,皱眉提醒:“别在院子里说,有什么进屋问。”
“对对对,进屋去。”
三房人都挤进了千松堂,剩下一群仆从好奇得抓心挠肺,想掉眼泪。
屋里挤啊,在院子里说怎么了!
“蘅儿,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在相府做了什么?”一进屋,永清伯迫不及待问。
“就是薛寒发现北齐细作去过相府,正好知道我在相府,就借着去吊唁方三公子的机会拜托我留意一番……”秋蘅再一次搬出这套说辞。
老夫人抓住重点:“薛寒去相府见你,是为了让你帮他找证据?”
不是因为想见六丫头?
秋蘅顿了一下,只能顺着这话说:“对。”
老夫人一拍桌子:“这个薛寒,怎么能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她以为的少年慕艾,闹半天是找帮手?六丫头的安危丝毫不在乎?
老夫人瞥永清伯一眼,无声冷笑:比起情爱,男人果然都更重利益。
“薛寒只是让我留意一下,潜入奸相书房是我自己的主意——”
“还为他辩解!”
永清伯不满瞪老夫人一眼:“富贵险中求,蘅儿要没立下这么大功劳,怎么会被封为县主?”
县主啊,郡王之女才能有的封号,这要是换成伯府袭爵——永清伯一激灵,反应过来了。
不对啊,之前六丫头不是说,用秋猎时救下容宁郡主的功劳换伯府上下不得为难她那个叫芳洲的丫鬟吗?
他还憧憬着等有合适机会,借着今上对六丫头许诺的奖赏传承爵位呢。结果两件功劳合一,直接封六丫头为县主了?
“祖父怎么啦?”秋蘅笑吟吟问。
永清伯到嘴边的质问咽了下去。
罢了,这是今上的安排,还能说什么?
也行吧,他们这样的人家出一个县主也算光耀门楣了,等过年时就把此事记入族谱。
永清伯这么一想又开心了,决定等会儿出门喝酒。
闷在家里,无异于锦衣夜行。
“六丫头,我知道你胆子大,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你就没想过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到时别说拿到证据,你性命都会不保!”老夫人气得不轻,一指秋三老爷,“别人不说,你就不想想你爹?自从你回来,你爹高兴得酒都不多喝了,都有人模样了……”
秋三老爷:?
“祖母。”秋蘅唤了一声。
“嗯?”
“除掉方相这等奸佞的机会摆在眼前,很难放弃啊。您想想,方家倒了少祸害多少人。”
老夫人想到被逼的秋芙,惨死的刘氏女,家破人亡的颜家,沉默了。
“今上赐的黄金还在外头呢,我先把那些御赐之物搬去冷香居。”
“蘅儿,爹帮你搬。”
看着秋三老爷跃跃欲试的表情,秋蘅微微抽了一下嘴角。
倒也不必亲自搬……
秋三老爷可不这么想:“百两,爹搬得动!”
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冷香居。
芳洲驾轻就熟安排人归置东西,秋萱姐妹把秋蘅围在中间,问着她在相府的事。
“六妹妹,你真勇敢啊,要是换了我,只会吓得哭鼻子。”秋莹像是才认识秋蘅,拉着她左看右看。
秋芸好奇问:“六妹,成为县主会有俸禄吧?”
“当然了。”秋芙心情飞扬,莫名高兴,“就像祖父一样,每年都有爵俸。”
“真好啊。”秋芸喃喃。
千松堂中冷清下来,老夫人才想起昨日她数落秋蘅自作主张去相府是白费功夫,秋蘅说的话。
那丫头慢条斯理说:“也不是白费功夫,相府不是完了嘛。”
原来这个“不是白费功夫”是实打实的,竟然到今日受封了县主才说,怎么这么沉得住气的?
老夫人感慨万千时,永清伯出门炫耀,遭遇迎头一击。
“令孙女封了县主?恭喜恭喜。伯爷啊,咳,我听说——”
“听说什么?”永清伯见对方神色不对,有些莫名。
“咳咳,听说啊,今上本来想要奖赏贵府爵位再传一世,结果呢——”
“结果?”
“令孙女请今上奖赏她自己……”
永清伯如遭雷击,呆呆望着对方开开合合的嘴。
这么一张嘴,怎么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骗他的吧?一定是骗他的!
永清伯失魂落魄回到伯府,嘶声道:“把六姑娘叫来!”
很快去传话的婢女回来禀报:“老伯爷,六姑娘去老夫人那里了。”
永清伯咬了咬牙,拔腿就往千松堂去了。
第181章 撕破脸
快到用晚饭的时候了,老夫人为秋蘅高兴,特意吩咐厨房多做几道好菜,把在家的孙辈们都喊了来。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暖意融融,一边坐着秋枫、秋松两个孙儿,一边坐着秋萱、秋芸、秋芙、秋莹、秋蘅五个孙女。
老夫人许久没有这么轻松了,看一眼完全瞧不出得意神色的秋蘅,笑道:“蘅儿以后是有封号诰命的了,做什么都有了底气。你们也要以蘅儿为榜样,自强自立。”
秋萱几人纷纷应是。
秋松好奇问:“六姐,县主也是爵位吗?”
“也是。”
“那每年都会发钱?”
秋蘅点头:“会有岁禄。”
“那你和祖父谁的岁禄高啊?”
“这个——”秋蘅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在见到靖平帝之前从没想过还能混个县主当当。
老夫人拧眉:“松儿,你小小年纪好奇这个干什么?”
秋松一脸羡慕:“就是想知道六姐多有钱。”
“好好读书,走上仕途,你也会很有钱。”老夫人趁机鼓励孙儿,“比如那奸相,年俸可达万贯,公侯可比不上……”
“哇!”秋松震惊张大嘴巴,扭脸握住秋枫的手,“二哥,你可要好好读书啊,我才从书上看到的,苟富贵,无相忘!”
他自己是指望不上了,秋枫读书好,看来以后不能再欺负二哥了。
这么想着,秋松悄悄瞄秋蘅一眼。
其实自从见到了六姐的本事,他好久没欺负二哥了,不敢咧。
老夫人听得脸色发黑。
这个混小子,身为长房嫡孙,只知道玩!
秋枫震惊喃喃:“奸相俸禄那么高,竟还收受北齐贿赂,实在是罪不容诛……”
母亲早逝,父亲酗酒,这样的成长环境下,秋枫是懦弱的,也是早慧的。这个马上要十二岁的少年在这如置春日的屋子里,深刻意识到了令奸相伏法是怎样的功绩。
六姐真了不起啊。
小少年看着秋蘅,真心实意想。
永清伯就是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气氛中闯进来的。
他双目充血,犹如一头随时要发狂的野兽。明明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一家之主,可就是不约而同生出了“闯”这种感觉。
紧张,不适……种种情绪迅速笼罩秋萱等人心头。
老夫人皱眉:“伯爷不是出去喝酒了?”
喝多了跑她这里来耍酒疯?
永清伯对老夫人的话充耳不闻,直直盯着秋蘅,一开口酒气喷出:“秋蘅!”
“祖父。”
永清伯可不会被眼前少女这副乖巧模样蒙蔽了,冷冷道:“随我出去说。”
老夫人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老东西明显喝多了,想借着酒劲儿干什么?
永清伯看都不看老夫人一眼,盯着秋蘅的眼神能冒火:“随我出去!”
“祖父有话就在这里说吧。”秋蘅淡淡道。
瞧着永清伯这副天塌了的样子,秋蘅大概猜到了原因:看来是听说靖平帝本来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