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修和这才大大方方走向前:“恭喜罗哥,我来捧个人场,看看有什么帮的上忙的。”
罗鸿礼貌道谢。
他其实是个敞亮人,但这会特别的不自在地,摸着后颈:“不用,我这也弄得差不多。”
眼看他们又要说一箩筐的客套话,罗雁制止:“你们不是八点排练吗?要迟到啦。”
不管几点有事,周修和觉得自己总得来露个面才行,他顺坡下驴看手表:“是快迟到了,那我先走。”
他前脚走,罗家夫妇后脚下公交。
他们穿过马路来到儿子店门口,双双抬起头看:“还有名字。”
罗鸿挂的是鸿图车行的招牌,既嵌合他的名字,又有大展鸿图的意思在,自觉还挺有文化的,说:“怎么样,不错吧?”
他这里地方不大,只够在门口摆着六辆新车,另外挂上写着“修自行车、补胎”等字样的木牌让路人看。
刘银凤当然是夸:“很像模像样了。”
罗鸿自己也很满意,说:“我要放鞭炮了,都小心点。”
他在一片硝烟味中给自己鼓鼓掌,仿佛看到未来红红火火的事业。
罗雁则是又捏鼻子又捂耳朵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唇角微微地往上翘,显见得心情不错。
周维方偷偷打量她,状似无意地往右跨一步,挡住所有可能飞过来的碎屑。
罗雁只当他就是想站那,还很体贴地给人家让出一点地方。
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啊,周维方在心里想,眼神里的东西叫人形容不出来。
罗鸿反正是没这个文采,挥挥手扫去眼前的余味,对着围观的人群做宣传。
大家都爱凑热闹,但车行卖的不是大白菜,顶多也就看一眼。
乍一看人多,好像这生意也不好做啊。
刘银凤怕自己讲出什么扫兴的话,坐这儿又止不住地盼着有生意,想想说:“我跟你爸先回去。”
罗雁也说:“我约了会芳,中午来给你送饭。”
一家三口都走了,罗鸿扭过头问:“你不走?”
周维方拉过椅子坐下:“我今天是作为前辈,来给你镇镇场子的。”
哟,比想象中的不重色轻友一点嘛。
罗鸿:“行,万一早上客似云来,你还能帮帮忙。”
客人,一早上拢共就两个,一个补车胎一个掉链子。但罗鸿朋友多,人人都来转两圈,一早上他店里就没空过,泡茶的水烧个不停,嘴巴也一刻没歇过。
另一边,罗雁也在跟好友分享近况。
她开学后跟吴会芳只见过一次面,这会说起来话有一箩筐,其中提及周修和的部分最多。
吴会芳上次听她说周修和就已经很好奇,这次听了忍不住摸着下巴说:“什么时候我能见见这位周同学?”
罗雁朋友少,把见父母和见朋友两件事摆在同一个高度。
她道:“再过两年。”
吴会芳撞一下她的肩开玩笑:“到时候就是结婚了吧?”
罗雁忍不住想象自己跟周修和的结婚的样子,捏着发烫的耳朵没否认。
看来这位周同学的魅力够大的,吴会芳颇有些羡慕:“怎么我们学校就没几个好男生。”
语言学院的男生数量屈指可数,她压根就没机会认识谁,偏偏这个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搞得她偶尔还挺郁闷的。
牵桥搭线,罗雁不擅长,但她很会说一些积极向上的话:“那就抓紧时间好好学习,你不是差点挂科吗。”
这话也就是她来说,才不显得讨人厌。
吴会芳哭丧着脸:“你说好端端的中国人,学什么洋文。”
罗雁现在也要学英语,但强度跟她这种英语专业的学生肯定不能同日而语,说:“我也觉得好难。”
她高考前抱的顶多是佛脚上的一根脚趾头,还不足这门学科的九牛一毛。
吴会芳找到共鸣,大吐苦水,还顺便说些班里同学的恩怨情仇。
两个人在公园说得尽兴,吃午饭的时候嘴也没停过。
罗雁吃完,还给哥哥带一份。
点单的时候她想到周维方大概是还在,把菜的数量翻番。
吴会芳诧异道:“你哥能吃这么多?”
罗雁解释:“还有他发小在。”
说到发小,吴会芳就知道了:“修自行车那位靓仔?”
周维方的车行就开在四中边上,他的脸在那一届女生口中也曾引起过一点讨论。
这两个字还是刚刚罗雁教她的,笑道:“你还挺会学以致用。”
吴会芳嘿嘿一笑:“我现在会的方言可多了,不过都是骂人的话。”
她就不好展示了,免得“玷污”好友的高素质。
罗雁:“我唯二会的两句皖南话,也是脏话。”
她妈平常也很少说方言,只有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一长串地讲,其中有几个词最能体现她心情的,语气激烈,儿女自然有印象。
吴会芳心想这辈子大概没机会听她说一次,寻思班里有哪位同学也是皖南人。
罗雁不知道她在这种事上如此“好学”,拎着装满菜的饭盒说:“走吧。
两个人各走各的。
罗雁去给哥哥送饭,看到周维方说:“就知道你在,我特意打好多饭。”
周维方权当是一种特别关心:“那我可得多吃点。”
客人吃撑是好事,罗雁笑眯眯:“你吃,尽量吃。”
罗鸿看不下去,催促说:“你下午不是要排练。”
大中午的,艳阳高照,罗雁坚决不肯到得太早,她没听出哥哥的言外之意,反而坐下来等时间到。
周维方看发小一眼偷笑,问:“排练什么?”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一问罗雁就一答。
罗鸿在旁边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手表,试图终止这些对话。
次数一多,罗雁也察觉出什么,狐疑道:“支走我你俩又要干嘛?”
周维方迅速撇清:“这里面可没我什么事。”
否认得越快,罗雁越觉得有猫腻,一拍桌子:“给我老实交代。”
罗鸿大声喊冤,可惜他前科累累,怎么说妹妹都半信半疑。
罗雁看他俩就是一副随时会踩地雷的样子,狠狠警告一番后看时间差不多,这才带着水杯进学校。
她一走,周维方和罗鸿的发小情也宣告破裂,但谁都不先开口说点什么,即便有些事大家心里已经是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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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晚安~
第79章
罗雁到的时候, 在集合地没发现任何的同学,还以为是自己来得太早,结果等了一会发现不对劲, 四处找着班长在哪。
转悠半圈,在树荫底下找到他。
班长得意道:“快来快来,我给咱们班占了个风水宝地。”
还确实是宝地, 几棵大树连成一片的阴凉处,隐隐预约有丝风吹过。
罗雁:“你在这儿站多久啦?”
班长挥挥手驱散热气:“没多久,你是不知道, 到处都是排练的人。”
周日的教学楼上锁,学校里的阴凉处的空地没多少, 他好不容易才寻到这一处。
罗雁看看太阳, 觉得他也不容易,从包里掏出折扇, chua一下打开:“用这个。”
班长也没客气, 正反面一转,念出扇面上的字:“心静自然凉,你字写得还蛮好看的。“
罗雁静得下来,正儿八经地练过书法,但这把扇子不是她写的:“是我爸写的。”
班长:“叔叔好文采。”
他猛地扇两下, 忽的压低声音:“你看那边铁运的,人家练一早上了。”
铁路运输专业有三个班, 罗雁顺着看过去,在队形里找到周修和。他唱得都有点没精气神了,两眼空空地看着前方。
罗雁觉得有点想笑,垂着头肩膀耸动。
班长不明所以,自顾自分析:“这绝对是劲敌, 不过咱们班的目标是不能倒数,勇争中流。”
这目标,怎么好似没什么志气,做惯好学生的罗雁猛地燃起斗志:“我觉得咱们班还是很有希望的。”
这一点希望,在正式排练十分钟后灰飞烟灭。
全班三十二个同学的合唱,不知为何叫人听出三十三种调子,班长试图揪出到底是谁在捣乱,像只地鼠一样来回蹿,结果什么都没发现,绝望地往地上一坐,被烫得捂着屁股跳。
人人都没憋住笑,罗雁忍得难受,看看天看看地转移注意力。
她目光逡巡着的时候,对上周修和的视线,两个人隔空笑笑,很快挪开。
班长也被其他同学拽起来。
他认为屡战屡败才是好汉,撸起不存在的袖子:“我就不信了。”
大家也不信班里人能这么没默契,一遍又一遍地磨合,最后勉强汇合出七个调子来。
日暮将落,班长哑着嗓子:“明天我们接着练习。”
一解散,罗雁就冲到哥哥店里,招呼都不打先猛猛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