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嘀咕:“我也没吃上。”
罗鸿这会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发小又要献殷勤,打断:“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说炒肝。”
现在三个人里他说的算,说不许周维方立刻换话题:“那你没跟他一起转悠吗?”
罗鸿:“转了,我看摆摊的人确实不少,都是搭着帐篷的,比三贝勒府像回事。”
周维方总算知道他提起这个的意思,说:“既然洪哥去了,我姐她们肯定也知道了。”
周家姐妹一直在三贝勒府门口摆摊,但最近京市要大力发展旅游业,把好些地方都收拾出来重新规整,连故宫下个月都要开放养心殿,因此有些风言风语说三贝勒府也要重新修缮作为景点。
如果这样,这个摆摊点肯定要暂时取消的。
周维方:“现在只是听说,哪怕要搬也没那么快,我看动物园她俩不一定愿意,挺远一段路的,我大姐又怀孕了。”
这倒是,别看只有几里地,但二环外的地方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出城。
罗鸿:“现在能摆摊的地方也多,肯定还有离家近的。”
虽然只过去一年多,但现在干个体的舆论和周维方要开店那会可不一样。
他道:“据说南方都出卖瓜子的百万富翁了。”
罗鸿知道他也要在水果店放点炒货,说:“兴许下一个就是你。”
周维方说一句“借你吉言”,但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我混到十万都要好几年。”
罗雁心算快,倒吸口气:“我好像要到七老八十。”
现在大学生毕业是六十块左右一个月,扣掉吃喝能剩的也不多。
罗鸿听妹妹这么一算,心想:那她找个能挣钱的对象正合适,将来总不会吃太多苦。
罗雁自己没想这么多,还在那一个劲地掰手指啧啧道:“怎么会这么久。”
周维方小声:“没事,我有钱。”
罗鸿:“这种话应该大声点,让我也听听。”
不让他听,他不也是听见了。
周维方:“你要借的话我也是多少都有。”
这世上能无条件借钱的已经是过命的交情,罗鸿竖起大拇指:“够仗义,够哥们。”
他俩你来我往的,一打岔,倒让罗雁忘记自己刚刚没接话,一口接一口地吃鱿鱼。
周维方就知道她会喜欢,寻思回头打听打听京市哪里有做得好的海鲜馆子,一边跟发小说话,眼神却往另一个方向飘。
得,看来是自己碍事了,罗鸿往碗里夹好些菜:“我去外面吃。”
嗯?为什么呀?
罗雁抬头看哥哥,结果又被弹了一下脑壳,敢怒不敢言的扁扁嘴。
周维方把手递到她面前:“你也打一下。”
那自己成什么人啦?罗雁轻轻一拍:“这可是你自愿的。”
周维方可太自愿了,手干脆不收回来。
罗雁斜他一眼:“好好吃饭。”
周维方几乎是无声:“我看你就够了。”
即便知道这个距离哥哥是听不见的,罗雁还是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捏着拳头挥舞两下警告。
周维方:“明天就看不到了。”
卖可怜卖得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偏偏罗雁吃这一套,只好任由他看。
周维方喜滋滋,把菜都往她面前推。
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但眼神有来有回的。
只罗鸿一个人坐在店门口,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毕竟从前这个小团体是以他为纽带连接的。
甚至再以后,如果妹妹和周维方结婚,他们才会是彼此最重要的另一半。
想到这,罗鸿忽然开始考虑:要不我去相亲看看?
罗雁不知道哥哥心理上的重大转折,但能察觉到他今天好像有一点不高兴。
周维方当然也发现了,心想肯定是舍不得妹妹,觉得自己要是再问肯定火上浇油,索性当作不知道,等罗雁去上学就走了。
店里一下子安静许多,罗鸿莫名地想叹气。
好在晚上客人很多,倒叫他顾不得伤春悲秋。
一直到八点,罗雁放学。
她连蹦带跳的进店里,看见有人在看看刹住车。
罗鸿当着外人面没说什么,人一走就问:“今天就这么开心?”
罗雁大声宣布最新的好消息:“我的暑期报告是最高分。”
又小步地挪到哥哥身边:“你今天怎么啦?”
罗鸿在妹妹面前向来也是事无不可与人言,说:“你想象我将来娶媳妇了。”
罗雁懂了:“可是上次你好像没有这样。”
罗鸿:“可能是我直觉你跟三方将来能成吧。”
将来?罗雁比哥哥还诧异:“你是说结婚吗?”
一看就知道她仍旧是没想过,罗鸿无奈道:“算了,你现在开心就好。”
罗雁今天可以说是双喜临门,滔滔不绝道:“我都没想过我会是最高分,我们班好多人都写得很好,但这次校刊上就只登我的哦~”
她得意洋洋地拉着长音,眉目之间都是喜气。
罗鸿:“行,给你庆祝一下,明天中午我们也吃顿好的。”
罗雁积极举手:“我去买我去买。”
然后摊开掌心:“你请客。”
巧了,罗鸿把五块钱放妹妹掌心:“周维方中午请我吃饭的钱。”
这是吃的凤髓还是龙肝,罗雁撺掇着:“那你请客也是一个人五块钱的预算吗?”
罗鸿:“不,这是未来三天咱俩的伙食费。”
罗雁立刻把钱放进口袋:“谁跟你是咱俩。”
这丫头,真是找揍,
罗鸿拾掇好地上的工具:“一进屋我就把你卖了。”
罗雁又不怕父母知道,扮个鬼脸:“我自己会说的。”
她现在是一脸勇敢,到家门口就有些期期艾艾的。
刘银凤看女儿扒拉着门框:“这是闯祸回来了?”
罗雁挪到父母跟前:“嗯,我有两件事要说。”
夫妇俩洗耳恭听,听完第一件异口同声道:“没白辛苦一暑假。‘
罗雁暑假可谓是起早贪黑,写报告写得手上茧子都多出好几个。
她搓搓手说第二件,打量着父母的神色。
到底是亲生的姑娘,夫妻俩多多少少有预料,就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们私底下已经有共识,对视一眼说:“你喜欢爸妈就喜欢。”
罗雁对这个答案不意外,进房间去拿衣服。
她在澡堂都要呆很久,罗鸿趁妹妹没出来回家跟父母开小会。
他道:“我看您二位好像有所顾虑?”
刘银凤拍儿子一下:“你好好说话。”
她道:“我们不是对三方有意见,是觉得太近了。”
女儿要是找结婚对象,他们当然是希望越近越好,最好就嫁在家门口,将来相互照应都方便。
可这只是谈朋友,一切都另当别论。
刘银凤:“都是一条胡同里住着,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雁雁才多大,以后结不结婚还两说,她到底是姑娘家。”
世道总是刻薄些,人也不光是和父母亲人生活在一起的,即便再想为她挡风遮雨也挡不住所有的流言蜚语。
这点,罗鸿确实没想过。
他道:“听您的意思,不觉得他们会结婚?”
刘银凤:“我当然是盼着能的。”
再遇见不好的,再像上回那样哭两遭,他们做父母的看着也不好受。
罗鸿定定大人的心:“我倒觉得能。”
儿子说的话,当然是有根据的。
罗新民:“你拿准了?”
罗鸿:“有个七成吧。”
人这一辈子哪有什么是百分百的,七成已经算是很大的概率。
罗新民点点头,扫一眼座钟:“去接妹妹吧。”
儿子前脚出门,刘银凤后脚:“我本来以为雁雁眼里只有学习,结果人家一上大学就开窍。倒是你儿子,到现在还是个榆木脑袋。”
一到这种时候就“你儿子你儿子”,罗新民好笑:“反正谈不谈都操心,半斤八两。”
这倒是,刘银凤借力站起来:“不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罗新民:“没事,还有我给你管。”
一提刘银凤就想起来要念叨他,絮絮叨叨进房间。
兄妹俩到家的时候客厅已经空无一人,罗雁甩着沾到水的头发打哈欠:“我也要睡了。”
罗鸿拽着妹妹的发尾:“头发还没干。”
罗雁就是洗澡的时候不小心弄湿了一点,用毛巾搓两下说:“那我看会书再睡。”
罗鸿松开手,等她进房间才关上客厅的灯。
罗雁一进房间就顺势趴在床上,翻出周维方的“检讨书”又看一遍,心想:要写出这么工整的字也真是为难他了。
周维方的字就像是他的性格,那叫一个飞扬跳脱,恨不得每个字都一笔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