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跑,罗鸿险些没记住客人的脸。
好在他看清了衣服,人家来取车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上下打量,说:“同学,你这早上没迟到吧?”
客人大吐苦水:“我们老师每节课都早来五分钟,课业抓得可紧了。”
这个老师听着怎么有些熟悉的样子,罗鸿:“教运输经济的李老师吗?”
鬼见愁的名声真是够声名远扬的,学生诧异道:“连您都知道啦。”
罗鸿都不好意思告诉他李老师是妹妹最喜欢的老师,尴尬地捏捏鼻子:“略有耳闻。”
开在校门口的店,知道什么都不叫人意外。学生也没放在心上,付过钱之后就走。
倒是罗鸿惦记着待会要跟妹妹分享,看发小来了先说给他听。
周维方跟对象要去下馆子,但路上给未来大舅哥捎了午饭。
他把饭盒放桌上:“雁雁还喜欢会拖堂的老师。”
蹲着干活的罗鸿拍拍手站起来,目光在发小身上移动着,说:“南辕北辙。”
阴阳怪气谁呢,周维方:“我哪次逃课没叫上你?”
这话说得太大声,被刚放学的罗雁听个正着,她道:“我看你挺光荣的。”
周维方反应过来,痛心疾首道:“至今捶胸顿足,深以为憾。”
罗鸿吃人的也一点都不客气,坐下来夹一口肉:“多说俩词,我看看咱们大文豪最近学问长进不少啊。”
大文豪周维方不客气地朝他竖中指:“你适合看这个。”
爱文明不文明,罗雁拽着他走:“我饿啦!”
周维方顺从地跟着她,离校门口有段路后才改成并排骑车,问:“雁雁,你想去看电影吗?”
罗雁:“行啊,最近有新片子吗?”
她的围巾拉得高,几乎把嘴巴都挡住,讲话的声音也像是嗡嗡响。
周维方听不太清楚:“到了再说。”
罗雁索性只点点头,到目的地停好自行车,就一把扯开围巾:“果然人应该多运动,现在暖和多了。”
周维方放过不少羊,一眼就看出来:“你这是纯羊毛的吧?”
罗雁自己反而不太清楚,微微低头道:“可能是吧,我妈织的。”
周维方夸:“婶儿好手艺。”
罗雁挑挑眉:“替我妈心领了。”
又朝涮羊肉店门口看一眼:“今儿不是工作日嘛,怎么大中午的人还这么多。”
周维方也诧异:“早知道我先来排队了。”
今天午休时间长,中午又有些太阳。
罗雁半点不急,搓着手站在马路边:“你去拿牌子,我晒晒。”
周维方跑过去又跑过来也就是眨眼的事,说:“还有三桌到我们。”
罗雁下意识摸摸他的衣服:“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周维方摊开掌心:“你摸摸,热的。”
罗雁拍他一下:“都是人,安分点。”
周维方一本正经:“我真的单纯就是想让你看看热不热。”
单纯?罗雁假笑:“这俩字不太适合你。”
周维方也不心虚:“一个正常男人,心爱的……”
的什么的,罗雁用眼神迫使他闭嘴,说:“我脸皮薄,你给我收着点。”
周维方给嘴巴上拉链,自己又拉开:“对了,你同学给你打电话了吗?”
罗雁乔迁新居,早在半个月前就给最要好的两个朋友致电,要请她们来家里玩。
但她们不巧都有事,一时半会还没说定时间。
罗雁:“会芳说他们这学期放假早,等考完试再来。莺莺暂时还没有消息,她们医学院的书太多了,她又爱学习,这马上要期末,也不一定能腾出时间。”
周维方积极举手:“我特别有空,特别愿意跟你玩。”
还说呢,罗雁:“我昨天遇见嫂子,她说店里生意特别好,你真的抽得出时间吗?”
周维方压低声音:“我每个月大几百的工资也不是白开支的,再说,你一礼拜有多少时间能见见我?”
前半句说不好就是个剥削无产阶级的帽子,他现在也知道什么叫忌惮,后半句自然也是有些别的意味。
反正罗雁听着是有些可怜,不过说:“我跟会芳见得最多,一年也不过十几次,咱们这个月就不止了吧?”
周维方刚要张口,罗雁就看出他的意思,说:“知道你又是什么如隔三秋,说些正经话。”
周维方呢喃道:“雁雁,现在我想你就是最正经的了。”
罗雁吃这套,只好哄他两句,说:“元旦后就是期末考,马上放寒假了。”
不提期末考,周维方都差点忘了:“得,你要开始复习了。”
罗雁一到复习的时候天上下红雨都不太看,毕竟她将来分配工作还指望着好成绩。她道:“没事,我们可以一起看书。”
她的将来自然是大事,周维方别的没有,事情其实也是很多的:“行,你复习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理账本。”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男耕女织。
虽然不太适合用来描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但大体意思是相同的。
罗雁捏着拳头:“很好,我们都在为未来努力。”
周维方多会说话:“那我不一样,我是跟我的未来在一起。”
嘴够甜的,罗雁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插队的时候真的没处过对象吗?”
周维方对天发誓:“我那时候一心只有回城。”
罗雁莫名道:“也是,我哥到现在对处对象也没什么想法,你俩像是一路人。”
这可不一样,周维方急急撇清:“我俩早就分道扬镳了。”
罗雁似笑非笑地看他,听见叫号说:“到我们啦。”
两个人同时迈出左脚往店里走,在热气蒸腾中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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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晚安!
第160章
兴许是现在十二月了, 天气冷,中午吃涮羊肉的人也特别多。
罗雁上个月来的时候还没见这架势,说:“感觉一入冬, 马上要过年了。”
年这个东西,非常的神奇。
即便还有两个月才是春节,但好像大家提起什么事就已经用“过完年再说”来做口头禅。
罗雁就不一样, 她用“等我考完试”。
周维方听着都感叹:“我跟那被胡萝卜吊着的驴似的。”
罗雁噗嗤笑出声:“你还是比驴强一些的,它未必能吃上胡萝卜,我难道会诓你吗?”
周维方哪敢怀疑:“我是怕您贵人多忘事。”
又跟她确认:“说好的, 考完试咱俩去看电影去舞厅去吃老莫去……”
数得这么细致,不过罗雁觉得中间好像混进去一两样自己没听说过的事情, 上下扫了桌子对面的人一眼。
周维方“心虚”, 小声说:“那,新答应一下也行吧。”
罗雁轻轻踢他一下:“我又没说不行。”
又轻哼一声:“我看你现在很会拿捏我嘛。”
这话说的, 周维方:“牛走在前头难道就是牛牵着人?我还不是任你搓扁揉圆的。”
搓扁揉圆?罗雁:“看来你有点委屈?”
周维方:“我巴不得, 我……”
罗雁一看他表情就知道后面又是些大庭广众之下最好别说的话,把肉捞出来放他碗里:“堵上你的嘴。”
周维方乖巧答应,脑门上刻着“看吧,我很听你的话”几个字。
但他太安静罗雁又不习惯,示意他快点说话。
周维方还真有个事要跟她说:“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那个插队时要好的哥们吗?”
罗雁自然是有印象的, 点点头等待他的下文。
周维方接着说:“刚给我来的信,说不想待在兵团了, 打算考大学。边疆你也知道,条件肯定是不行,什么复习材料的我也不大懂,你看能不能帮我找找有什么适合他的。”
这活太适合罗雁,她道:“他上过几年学, 基础怎么样?”
周维方:“我俩一样大,水平差不多也就是个半斤八两,要考估计得费大劲。”
眼下都这个月份,明年的考试肯定是来不及准备了,但有个一年半载的,拿出头悬梁锥刺股的决心,中专也不是没可能。
罗雁向来认为成绩是不会辜负人的,只有一样问题,她道:“那得抓点紧,年纪快超了。”
恢复高考的头两年,对考生们的年纪放得很宽,老三届们三十大几才上大学的也有的是。
到罗雁那届就划定得更加严格,市里也一直有以后只允许应届生们参加考试的风声。
这些周维方还真是不大清楚,说:“我也只能多寄几本书过去,多给他捎点东西。”
罗雁应承下来:“今年的考试范围好像跟我们当时不一样,我打听打听再去买书,回头给你。”
周维方:“别耽误你时间,你列个单子给我,我去买。”
也行,罗雁:“那我过几天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