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可不能让妈妈知道,兄妹俩很有默契地转移话题。
孩子大了不由娘,刘银凤看出有猫腻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她道:“反正除了书不让看,别的我都不管。”
罗雁也没有别的事能让人管,扁扁嘴:“知道啦。”
她被“严密监管”三天才彻底生龙活虎,不过还是没能从她妈手里拿到书。
刘银凤这次是铁了心:“等正月再来找我。”
罗雁倒也没生气,但百无聊赖是真的,只好去纠缠哥哥:“不是说带我去看电影吗?”
罗鸿前两天有些事要忙,刚好腾出时间来:“明天一早就去。”
罗雁少了一次借机谴责他说话不算话的机会,心里还觉得挺可惜的。
她道:“行,要早早的啊。”
罗鸿应得太快,忘了妹妹的早比一般人还要早,第二天还没醒过神,就已经被拽起来。
罗雁蓄势待发,一个劲地催他:“你倒是快点吃呀。”
罗鸿咬着馒头:“电影院八点才开门!”
罗雁才不管:“马路上溜达溜达也行。”
难得女儿这么想出门玩,罗新民掏出钱:“好好转转,有喜欢的东西就买。”
罗雁赶紧揣兜里:“谢谢爸爸。”
罗鸿:“最应该谢谢我才对,今天肯定是我花钱,你个守财奴,还不是存起来做私房钱。”
罗雁反正拿到钱了,才不管他怎么说,扯个鬼脸。
罗鸿自有办法,故意慢悠悠地吃早饭,惹得妹妹在旁边着急上火,这才放下碗:“走吧。”
罗雁像只小鸭子跟得牢牢的,在哥哥身后挥舞着拳头。
一天天的,真是花样百出。
刘银凤奇怪道:“咱们家就两个孩子都这么闹腾,也不知道别人家七八个孩子是怎么养活的。”
从前,孩子少一直是罗新民的人生憾事。
不过等一双儿女都长大,尤其是这两年回城的人多之后,他才察觉出好处来:“得亏就两个,不然咱儿子现在也得是待业青年。”
说到待业,刘银凤:“这两天摆摊卖东西的年轻人可不少。”
摆摊可不合规定,天天被纠察队追来撵去。
要不是快过年,只怕派出所已经人满为患。
到底现在政策不明,罗新民:“咱们还是尽量在店里买东西,不惹麻烦。”
刘银凤:“我也这么想。”
夫妻俩取得一致,可惜没有跟儿女也说好。
兄妹俩刚走出胡同,就在路边买了糖葫芦。
罗雁连着几天吃得清淡,嘴巴里没滋没味,吃完一根还不尽兴,扭过头:“还想吃东西。”
罗鸿:“少吃点,嗓子刚好。”
罗雁这一病,人人都有理由可以管她,偏偏还叫人无法反驳,只能垂头丧气不说话。
罗鸿:“中午带你吃烤鸭。”
罗雁的眼睛噌一下又变亮,再看到什么好吃的也只是咽咽口水。
罗鸿到底不忍,在电影院门口给她买包瓜子:“省着点吃。”
话音刚落,有人横插一杠:“我说罗卜,你可够抠的。”
罗鸿回头看,发现是周维方,诧异道:“大早上你怎么在这?”
周维方回家之后是睡在客厅里,十分的不方便。
他道:“人来人往的,我也睡不着,出来晃晃。”
家家住房都紧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罗鸿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拍拍他的肩:“闲着没事,一块看个电影呗。”
倒是个好提议,不过……
周维方状似无意瞟过闷不吭声的罗雁:“算了,你们看吧。”
罗鸿:“客气什么,走了。”
周维方:“我看还不行,你别再给我拽个跟头。”
他这踉踉跄跄都快站不直了。
罗鸿松开手:“还有个好消息,中午你能顺一顿全聚德。”
合着是急着还人情,周维方:“行,蹭你一顿。”
又跟罗雁寒暄:“身体好点了?”
罗雁从小跟着哥哥跑,见过最多的男人就是他的发小们,对于多个谁少个谁毫不在意,只在提到自己的时候有反应:“已经好了。”
她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看着对方的眼睛,仰起脸露出更分明的下巴。
周维方心想怪不得会生病,说:“看着瘦了点。”
家里的伙食已经都紧着罗雁来,但这年头再多的油水也不过如此。
罗雁本来就不胖,闻言捏捏手腕,看上去对消失的肉也颇为惋惜:“是啊,瘦了点。”
跟她说话,看似有来有回的,但好像总有些后继无力。
周维方不知道再接点什么,好在有罗鸿在中间,三个人总算不那么尴尬。
作者有话说:
玩到这个点才发现忘了设置发布时间,对不起!!
第8章
看过电影吃过饭,周维方就提出有事情要先走。
罗鸿明显知道是什么事,略有些跃跃欲试,跟发小交换个眼神。
罗雁看他俩的样子总觉得眼前的情景好像在哪见过,想了一下扯起嘴角冷笑:“又想甩开我。”
这个“又”字,勾起大家的共同童年回忆。
罗鸿小时候跟周维方想去些大人不让去的地方,最先做的事情一定是想着法子躲着妹妹,以防她告状。
他略显心虚:“没有的事,主要是怕你跟着无聊。”
周维方的表情也不自在,毕竟这可不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妹妹,他话里话外没有少嫌弃,还出过好几次馊主意,这会眼睛看看天看看地,不知道在忙什么。
不过这句话对罗雁来说也同样适用。
她只瞪着哥哥,但到底已经不是小朋友,不会撒泼打滚非要跟上,只理直气壮伸出手:“给我一块钱,我要去书店。”
罗鸿在自行车厂做学徒,每个月工资是十七块。
他不需要交家用,平常只管自己在厂里吃午饭的花销,连脚上的袜子都是他妈置办的,因此月月都颇有盈余。
手里宽敞,他对妹妹没有不大方的道理,但还是念叨一句:“天天想着攒私房钱,爸早上给你的可是五块,我都看见了。”
罗雁:“进我口袋,就是我的钱。”
手往前伸得戳在哥哥的肚子上,催促他快点拿钱免灾。
振振有词得罗鸿都挑不出理,心想可能自己上辈子是欠她的,认命掏口袋,再把她送到离得不远的书店门口,嘱咐:“五点我来接你。”
罗雁还记仇呢:“现在知道操心了,你们有一次还把我丢在灯市口。”
灯市口那次是在元宵节,人多得接踵而至。
罗雁还太小,被挤得东倒西歪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没一会就说着要回家。
罗鸿本来是要跟周维方一块出门疯玩的,带着个拖油瓶本来就不高兴,压根不理会她,自顾自向前走。
过一会没听见小丫头的声音,才发现她已经丢了。
大的两个顿时慌神,急急忙忙到处找,得亏的是走运,没跑多远就找到。
周维方还记得发现她的时候她就蹲在路边,两只手紧紧捏着裤腿,看到哥哥立马嚎啕大哭,连后槽牙掉了的缺口都清晰可见。
罗鸿都想好要是找不到妹妹就从哪口井跳下去,看到她的心情简直是劫后余生,兄妹俩抱头痛哭。
搞得周维方不知所措,站在边上还跟着也掉两滴泪。
大概是提及之时想到此丢人情景,而见证人都在眼前,罗雁立刻跳过这笔旧账,干巴巴地挥手:“再见,我要去看书了。”
说完转身就走,背影都透着对知识的渴望。
她脸皮薄,俩男的可是无所谓,还能说说笑笑忆往昔,语气之中甚是怀念。
等看不见人影,罗鸿问:“还没找到房子吗?”
周维方想办执照,被工商局打发走后仍旧不死心,天天在门口蹲着。
这种死皮不要脸的方式好歹是磨得窗口办事员的松口,说只要他先找到能开店的地方就行。
听上去是简单,但里头可是塞进去若干个要求。
毕竟这年头压根没几间对外出租的店面,几乎都是公对公,像他这样的连人家单位大门都进不去。而仅有的一些私人地方,房主一听都觉得政策不明朗,生怕将来被连累,不肯租给他用。
周维方叹气:“对,我这两天已经把附近的胡同都转了,一点着落都没有,今天得去远一些的。”
又奇怪:“不是,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积极想开修车部。”
罗鸿:“这事多有意思,比上班好玩。”
厂里有厂里的规章制度,每件事情的运行都严丝合缝,他又只是个学徒工,样样都得照着师傅的吩咐来,一点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
偏偏他性格跳脱又有主意,早憋屈得受不了。
周维方性格里也带着冒险精神,不然不会在回京市之前就开始张罗这件事:“咱俩真不愧是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