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
谁都看得出前景项目，为什么这么多人不同意？
谁的前景？——周聿白的前景。
有人不想他上去而已。
“你比我更了解你父亲，你的野心吓到他了。”站上那个高位就不会想再下来，更何况周父那种人。
“是你。”
“我只不过给他提供了一种思路。”周父那种人说太多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她毫无负担地承认。
周聿白双手奋力拍着桌子，嘶吼，“你毁了我。”
“那我呢？”她坐着没动，声音淡漠，像夜晚死寂的海面。
周聿白狰狞、震惊、不甘又不信，多种情绪交织，切换，声音减轻了很多，“沈确，你……”
“你叫我什么？”
他猛地站直，双手握紧又卷曲交握，后退一步，下意识看向门口，胸口急促地起伏，思绪混沌到一丝线头都理不出。
许久，周聿白看向她，眸色冷静，“你不可能恢复记忆，姓霍的告诉你的？”
不可能恢复记忆。
不可能……
“呕，”喉咙一阵干呕，她生生压下去，抬眸冷冷盯着他。
“你怎么知道霍隽衍不是在骗你？不是在利用你？”
“呵，呵，呵，”她连连冷笑，“你怎么这么蠢，今天的事是短时间内就能做的到的吗？”霍隽衍的出现不过是给她的行动加了道保险。
他一直盯着她，自然十分清楚她与霍隽衍接触是近期的事情。
周聿白瞳孔闪过刹那狠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除了没有查到她与霍隽衍是旧相识外，他自问做的天衣无缝，就算她怀疑，检查报告却十分明确。
这些年他掌握着她所有动向。
没有人帮她。
她也没有向父亲和姚胜婕妥协，更是因为不愿星星姓周，不肯带孩子回周家，早已惹翻周家人，周家不会帮她。
今天的局面，看似是杜志国突然发难，实则至少一两年精心布置。
她，真的有那么早开始布局对付他？
“从头到尾。”自嘲一笑，“我这人天生疑心重，更何况你做的漏洞百出。”
她讥诮地看着他，“你说我是你弟弟的女朋友，之前没见过我，却拼命护着我不让绍卿的妈妈伤害我，又要和绍卿抢家产，呵呵……周聿白，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人是没办法记住所有谎言的，这五年，”
周聿白绕过散乱的椅子，歇斯底里，“这五年我对你还不够好？我处处迁就你，所有事都由着你，五年前是我帮了你，是我一直在维护你，是我，”
她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挡住两人中间的椅子，“是你利用了我，五年前没有你，我早就得到正确的治疗，我也不用做别人。”
周聿白浑身一震。
她终于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我是楚词。”
周聿白后退，绊倒在椅子上。
楚词双手按在椅子扶手上，俯身逼视着他，“这五年，你让我背负着周绍卿的死，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出了意外，却算在我头上！你想过我吗。”
五年的时间，姚胜婕无数次让她还她儿子的性命，什么难听的话，她都是冷漠对待，因为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心里却无可避免地为此负疚。
好多个日夜她都在拼命让自己记起来，好把事情说清楚，给姚胜婕一个交代。
原来，不是她想不起来，而是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原来，她根本不认识周绍卿，却为他的死负疚了五年。
楚词急促地喘息，好半天才平复压制依旧的怨愤。
“你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让我这个过路人去承受姚胜婕的恨，你还用我的孩子去控制她，让她投鼠忌器，在公司一再退让，才会让你得寸进尺。”
期初只是救援人员搞错了身份。
为什么会搞错，目前不得而知。
可是周聿白时刻关注周绍卿，怎么可能不认识真正的沈确，他明明可以第一时间纠正身份错误。
却偏偏将错就错。
周绍卿死讯传来的那一刻，周父与姚胜婕几乎疯了。
他们得知只有两人遇难时，第一个怀疑周聿白。
为了转移战火，他将重伤失忆的楚词推入泥潭，发现她怀有身孕，更是觉得奇货可居，一边稳住姚胜婕，一边在公司收买人心。
反正他掌握着楚词的身份信息，根本有恃无恐。
楚词笑中带着悲怆，“我想，今天你要是赢了，就会拆穿我的身份，狠狠报复姚胜婕，公司也会落在你一个人手里。”
“不，不是，”他睁大眼睛，使劲摇着头，忽然抓紧她手臂，“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欺骗了你，可这几年我对你的感情，”
“你对谁的感情？”楚词厌恶地打断。
“我喜欢你，我爱你，”他抓紧她的手臂。
楚词甩脱不掉，直接用高跟鞋尖猛踢他的小腿骨头，“你喜欢谁？被你杀死过去的牵线木偶？”
她猛甩了周聿白一个耳光，“你爱谁？你塑造出来的假弟妹？”
他忽然笑了，舌尖顶起脸颊，“你这个女人，真够冷血，这么多年，换别人，即使知道了真相，早就心软。”
楚词转身。
“你的父母根本不在乎你，不管你是沈确，还是楚词，我们两个才是一类人，我们才是可以相互取暖的同类。”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周聿白嗤笑，“你我事情还没有结束。”
“我也这么想。”转过身，背对着他，抬头，指尖轻轻沾掉眼角的湿意。
出了会议室，林沐辰站在门口，眼眶泛红，“你太过分了。”
楚词身心疲惫，越过她，直接去按电梯，林沐辰追了上来，拦着不让她进电梯。
“你知道周总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多久？”
楚词眼神淡漠，看着电梯合上，又下去，扫了眼林沐辰，领口因为拉扯楚词而斜向一边，露出锁骨上密密麻麻的吻痕。
蓦然，她想到几年前有次在地下车库看到周聿白和林沐辰。
第一反应是很高兴，心里一下子没负担了的那种轻松。
林沐辰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跟了周聿白几年，可悲又可叹。
看着她执拗的神情，楚词无奈叹气，“嗯，我知道。”
“你，”林沐辰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急的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骂她，“我早就知道你性格偏激，我们所有人都要顺着你，都要看你的脸色，没想到到头来你还是这么冷血自私，只考虑自己，你毁了他，你知道他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吗，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简直可恶，你这个坏女人……”
楚词深吸一口气，“沐辰，你有为自己考虑过吗？”
林沐辰怒目抽噎的表情僵住，“沈确，”
“我叫楚词，”她盯着她的眼睛，“你早就知道。”
林沐辰张口结舌，“你记忆恢复了？可是，可是那又怎么样，这不是你毁了他的理由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坏？你怎么可以……”
她竟失声痛哭。
楚词看到她擦眼泪的手心里的伤疤，“我原谅你了。”
“你说什么？”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有人能嚣张无耻到这种程度，“你有什么资格说原谅？应该是我说，我不原谅你，我恨你，你不是我朋友。”
“周聿白配不上你的付出。”
林沐辰僵住，翕唇，嗫嚅，眼泪不受控地流，“我，我，我不是，我没有……”
她按了电梯。
“沈，楚词，他喜欢你，聿白他喜欢的是你，”林沐辰死死拉着她手腕，“你是因为我，我和他的事才报复聿白的吗？”
她哭的更凶了，声音哽咽到完全走调，“他和我在一起想的都是你，我一直期望，我……”
楚词用力收回手，手臂都被她的指甲划破。
“对不起对不起，”她语无伦次地道歉，“你再帮帮他好不好，他爱的人是你，我一直期望你们离婚，但我知道他不会离开你。”
楚词按了关门按键，“你和周聿白从来没有在一起过，谈不上谁离开。”
电梯门关上，楚词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冷冷一笑：周聿白，一切才刚开始。
那天在周家说的话，姚胜婕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几日的安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楚词不认为自己在姚胜婕这里全然无辜，她知道星星不是她的孙儿后，满腔的恨意会不会指向她也很难说。
还有，姚胜婕当年为何突然就同意他们结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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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998酒吧。
楚词身心俱疲，无意间将车开到此处。
中午的酒吧很冷清，卡座、舞池里只有保洁在清扫，刚上班的服务员瞧见她，一边系小领结，一边将她引着去往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