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她一直站在车斗上，两只手抓着妈妈的肩膀。
小女孩眼神担忧，一直咬着唇不吭声。
林香秀并不后悔让笑笑看见今天这一幕，反正林笑已经从幼儿园里知道别人说妈妈闲话的事情，还跟徐家明打了一架，这件事情瞒不住。
与其把孩子当傻子一样糊弄，林香秀更想要让她知道这件事情妈妈是怎么解决的，有始有终，以后遇到这一类事情不要慌张。
她的笑笑，不需要做温室里无忧无虑的花朵，她更希望林笑能适当的经历一些风雨。
别人怎么培养儿子的，林香秀就打算怎么培养林笑。
“笑笑，今天有点晚，回家没时间做饭了，买点烧鹅，回去煮个米饭就能吃，你觉得怎么样？”
听见最爱吃的烧鹅，林笑眼神终于动了，“好。”
林香秀买了四分之一的烧鹅，要了下庄的部位，又让老板拿了一只豉油鸡，家里还有菜心，做了个白灼菜心，煮了米饭，一顿晚饭就好了。
街头烧腊店的烧鹅味道很好，鹅皮已经烤的像纸片一样薄薄的，咬上去还会发出咔嚓的声音，鹅肉软烂又很香，浇上卤汁特别好吃。
林香秀特地让老板没有把鹅腿斩开，让林笑抓着啃。
“笑笑，妈妈今天做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害怕吗？”林香秀吃了一口饭，终于还是提起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林笑撕咬鹅腿的动作慢了一些，她摇头又点头，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林香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心，试着说道：“你不害怕妈妈跟人打架，是害怕妈妈真的剪她舌头，对不对？”
“对。”林笑用力点头。
打架有什么可怕的，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林笑也看见奶奶为了地里的事情跟人打架。
林香秀：“我不是真想剪她的舌头，就是吓唬她。今天打了这一架，以后她就不敢欺负我们，不敢说我的坏话了。”
“为什么？”
“她觉得妈妈很厉害，不敢欺负人。”
林笑犹豫了一下，“路叔叔也很厉害，邹阿姨也很厉害，找他们帮忙。”
“确实可以，但时间长了那些人还是会在背地里说闲话的，因为他们怕的是厉害的人，而不是妈妈。还不如今天一次把他们治住，咱们老家有一句古话，叫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不如靠自己。”林香秀放下筷子，笑吟吟的告诉林笑。
林笑想了一会，“就像我打徐家明那样？”
林香秀一呛，咳嗽起来，“当然不是，你是小宝宝，小宝宝遇到事情必须告诉妈妈或者老师，妈妈就是你的靠山，永远都是。”
她可不想让林笑小小年纪养成打人的习惯，这个必须要说清楚。
林笑歪头，“那小宝宝要怎么变厉害呢？”
“多看书，看好书，好好吃饭。”林香秀说。
“笑笑也想变成很厉害的人吗？”
林笑大口大口撕咬鹅腿，垂下眼睛，“对，我要帮妈妈。”
她和妈妈，是同盟。
……
林香秀一点没后悔闹出来的动静，她很快发现，闹了一场以后，好处比坏处多得多。
就比如说，前两天她来摆摊的时候，总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过来。
今天依然有人看过来，但那眼神跟之前的眼神完全不一样，这种眼神不会让人不舒服。
前两天林香秀过来摆摊的时候，旁边摊子的摊主都不跟她搭话，今天过来，竟然有人主动搭话了。
旁边卖饮料的阿姨，主动跟林香秀竖起了大拇指，“你昨天真行，听说马翠娟回去以后吓得病了，以后她估计不敢再乱说话了。”
“她说什么都可以，闲言碎语我又不是没听说过。但是败坏我的名声，给我造黄谣不行。”林香秀也笑着说。
正说着，旁边的路上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人带着安全帽，头上架着一副眼镜，在路边走来走去，好像在打量着什么，看一会，还要在本子上写下几笔。
林香秀正奇怪着，胳膊就被卖饮料的阿姨拍了拍。
她回过头，才发现卖饮料的阿姨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一边收拾一边招呼她，“你也收拾一下吧，这边要修路，灰尘太大，不好摆摊的，我准备去另一头，你要不要一起去？”
阿姨朝她挤挤眼睛，“这边修路，不通行，学生们只能从另一边走，生意会更好的。”
“好，我们一起去，咱们还摆在一起呀。”林香秀接收到阿姨传递过来的善意，她也笑了笑，动作利索的开始收拾东西。
那阿姨东西少，只有一个大箱子和一个折叠桌，林香秀就说，“我三轮车上还有位置，干脆帮你运过去，省的你搬着东西跑来跑去。”
“那真的谢谢你了哦，小妹。”阿姨笑的更加和善，帮着林香秀一起收拾东西。
林香秀从靠近幼儿园的位置，把摊子搬到了中学门口，更加靠近马翠娟他们家的小卖部。
过去的时候，还正好看见马翠娟了，就坐在店门口晒太阳。
今天见面的时候，马翠娟没有再露出一副假惺惺的笑面孔过来打招呼。
林香秀朝她瞥了一眼，马翠娟好像受惊的兔子，浑身一僵，又赶紧进了小卖部。
马翠娟心情很不好，因为昨天的事情影响到了店里的生意，丈夫去打麻将还被人调侃了几句。
丈夫觉得没面子，回家就跟她吵架，两人吵了几句嘴，马翠娟就气得发烧了，躺了一夜，今天起来头还有点晕乎，现在看见林香秀把摊子搬过来，她更加晕乎。
回了店里叫老公看店，她自己跑到后面的小隔间睡觉。
一觉醒来，差不多到了小学放学的时间，她估计店里要忙一阵，赶紧爬起来看店。
出去一看，老太婆在看店，丈夫早就没影子了。
“他人呢？”马翠娟问道。
老太太说：“别人叫走打麻将了。”
马翠娟心情不好，冷哼一声，扫了一眼店里。
小卖部最近生意冷冷淡淡，他们两口子想办法做了个租小画书的生意，半面墙上都是小画书，可以租可以买，小学生中学生都爱看。
这会儿店里没有买东西的客人，倒是有不少看小画书的学生。
马翠娟往门口的椅子上一坐，眯着眼睛看向林香秀的方向，看见对方的摊子前面围着几个学生，她又是一声冷哼，移开目光。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小男生还了小画书，从店里出来，马翠娟眼睛一眯，直接把人给拦住了，“你等一下，你口袋里的零食是什么时候买的？刚才没结账吧，你这是想不结账就把东西拿走？”
那是一包无花果干，小男生拿出来以后就愣住了，“这是我买的东西。”
“你又没去结账，买什么啦？明明就是从我们店里偷的！”马翠娟死死抓住小男生的胳膊，不让他走，嘴里还嚷嚷道：“小小年纪不学好，来店里偷东西了！你在哪里上学，老师是谁，现在就跟我去找老师！”
小男孩急的眼泪掉下来，指着无花果干气愤的说道：“这真的是我买的，我给了钱的！”
“我一直在这里，你给谁钱了？你就是偷的！”
马翠娟刚才看着林香秀的摊子火爆，正一头的无名火没处发泄，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小偷，这满肚子的火气全都朝着小男孩发泄过去了。
她使劲抓着小男孩不让走，一口一个小偷，说的特别难听。
等林香秀注意到这里的时候，小男孩已经被马翠娟骂哭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蹬腿，“你胡说！我真的给了钱，我给了你们家老板，你不许说我是小偷！”
“我老公已经出去打麻将了，你还想抵赖？”马翠娟坐在椅子上，偏偏就是跟个小男孩过不去，死活不许他走，她还逼着小男孩说自己的班级是哪个，班主任是哪个，她要去告状。
“你小小年纪就开始偷东西，长大以后还了得？我非得找你班主任说说不可。”
小男孩原本没放在心上，只是一个劲儿的跟马翠娟顶嘴，但是随着中学放学，人越来越多，路过的人都注意到这里，小男孩面子也挂不住了，他涨红了脸，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声音越哭越响。
“你诬陷我！你就是故意欺负小孩！我从来没偷过东西，你偏偏说我偷了东西，都说过给钱了，我把钱给了你们老板。”
林香秀注意到小卖部门口的情况，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有路过的学生家长上前劝说，劝马翠娟别这么咄咄逼人，“小孩子嘛，就算真的没给钱，你让他把钱补上就行了，非把个孩子逼成这样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