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沈黛那光洁、白嫩的左脸肌肤就跟右侧的黄金面具交相呼应开来,金色使得她整个人的肤色又白了几度,宛若世间最美好的瑰玉,虽是遮住了半张脸,但这般装扮却给她更添风华。
柴二陛下和陆绩微微愣了愣神,他们原以为今日要面对的是一个相貌毁损的丑女,却没想到即使毁了半张脸,这个外室却仍然可以这般光彩照人,不减一丝风华。
两人的视线不禁又默默放在了崔彦的身上,没想到这人看女人的眼光还成,原还以为他就顾一张嘴,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怀里拉呢。
崔彦不禁得意的挑了挑眉,又在桌子底下暗暗捏了捏她的手心。
沈黛不知道几人在打什么哑谜,还以为崔彦是在提醒着自己什么,她记得自己的身份,不禁就站起来提起茶壶就要给几人续茶。
崔彦见她这举动也是没想到,她如今跟着他出来哪里还需要做这些,只她做都做了,他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只看着对面陆绩得意的模样,脸色终究不怎么好看了。
直到陆绩道了声:“多谢表嫂。”后,他的脸色才好了许。
只有柴二陛下自进来后就一改之前乐呵的模样,一直正襟危坐着看不出什么表情,顺手端起刚续满的茶盏吃了口后才看着沈黛道:
“听闻近日因着安驸马之死,端阳公主找了你好些麻烦?”
沈黛倒是没想到,作为崔彦的表兄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个尴尬的问题,表面上端阳公主肯定是找了她麻烦的,但是实际上压根却没有的,她瞧了瞧崔彦,见他没什么情绪,猜想他是想让她自由发挥了,便道:
“确实如此,我也没想到公主会因为安驸马之死责怪到我头上,不过现在世子都已经帮我解决了。”
话音刚落,陆绩却先忍不住笑了起来,插话道:
“你叫他世子?这么生分的吗?”
“噗。”
崔彦刚要喝入口的茶差点被陆绩这话给噎喷了,忍不住便白了他一眼道:
“别没大没小,不要打断表兄说话。”
他是知道怎么拿捏他三寸的,陆绩瞅了瞅柴二陛下端正的神色,赶紧闭了口,这会儿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儿这个局压根不是巧合了,恐是那崔彦设计了许久,想起自己傻乎乎的将柴二陛下偷带出宫,又蠢蠢的提议来酒楼用膳。
奶奶的,竟又中了崔彦的计,顿时看向崔彦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崔彦才不惯着他,只用唇语无声的对他道:“你是不是眼睛有毛病。”
他们两人之间心中的那点小九九柴二陛下此时根本不关心,只一双利眼像鹰隼一样盯着沈黛道:
“公主为何会将安驸马的死怪罪到你头上?难道真如外界传言是你撺掇着那李婆婆去敲的登闻鼓?”
这话问的已经有点刁钻了,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正常亲戚该问的范围了,她忍不住还是瞅了瞅崔彦,可他却始终眉眼低垂,双手交叠在案桌上沉默着,一丝余光都没有给她留。
见她没有回话,柴二陛下又冷肃了表情道:
“是也不是?”
沈黛也是怒了,泥人也有三份脾气,这个劳什子表兄算个什么人,凭什么在这审问她,如果她有罪,请让官府来拿她得了。
“是,敢问表兄有何指教?”
她这话一出,身旁的崔彦和陆绩不自然的都抖了抖,尤其是崔彦他都忍不住在想自己今天的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忍不住想捉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再说了。
可抬眸看见她坚毅的神情,一如在江宁的那个雨天,她也是这么跪在他的身前为那妇女、儿童翻案,这样的她又有什么错呢。
他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百折不挠的她么,在桌子底下已经伸出的手终究又收了回来。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着,接着是柴二陛下带着威严和压迫的声音传来:
“你和那李婆婆是何关系?你一妇道人家,岂不知得罪了公主府会给崔彦带来祸患吗?”
沈黛这会儿才明白了,敢情这个表兄在这里大显神威,是觉得她给崔彦添了麻烦,在这给崔彦寻不平呢。
顿时她先是在心里给崔彦默默记下了一笔,才道:
“我和李婆婆非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就只有与世子一起从江宁回京时曾遭遇刺杀,世子受伤严重、命悬一线时为她们所救,后来驸马做下此等灭绝人伦、惨绝人寰的事情,她们求到我这,我虽只是一妇道人家,也知知恩图报的道理,岂因祸福避趋之。”
“只我确实是一妇道人家,那时世子又不在京中,我不知如何救她二人性命,只得出了这么个主意,这事儿和世子一点关系没有,公主如果还有什么怨气就都冲着我来好了,表兄若是想为世子鸣不平,也大可以将我交出去。”
话音刚落,满室皆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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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百科:嘉祐年间,宋仁宗赵祯偕后妃到宣德门广场与民同乐,观看百戏表演时,对女子相扑表演产生了浓厚兴趣,并当场对选手赐银绢予以奖励。这一行为引起了司马光的强烈不满,他认为在宣德门这样庄严的地方上演女子相扑这种“裸戏”,皇帝不仅不取缔,反而带头观赏,有伤大雅和风化。于是,司马光愤然递上《论上元令妇人相扑状》,对宋仁宗的行为提出公开批评,并强烈建议有关部门加强市场治理,严禁此类伤风败俗的演出。
第72章 醋了
听着那女子一口一个“世子不在京中”、“这事儿与世子无关”、“公主若是非要寻麻烦大可把我交出去”。
崔彦握在案桌上的双拳不自禁的便微微发起颤来,这个傻丫头她是真的信了端阳公主会找他麻烦,所以在面对柴二陛下的逼问时选择全都豁出去了,也要把他摘了干净。
她是一点都不愿意连累到他,这种在高压下无意识的保护才是最真心的,他又如何不感动呢。
看着她虽害怕但却仍选择慷慨就义模样,他真的很想不顾一切的将人搂入怀中,轻声安慰她“别怕,有他在呢。”
只今日这一关却不得不让她自己去走,端阳公主虽被柴二陛下禁了足,但却对陛下发了好大一通火,直接在紫宸殿上骂他“亲疏不分”,指不定中间还有宁王在挑事,这些年公主对陛下多有助力,如若因为这件事而坏了陛下的兄妹情谊,他担心陛下的怒火迟早会牵连到她的身上,到时候等公主禁足出来后,她就危险了。
只如今也不过是帮她在陛下面前多刷刷脸,尽量帮她多争取一些陛下的庇护,等沈必礼平了反之后,再恢复她的身份就好了
他还在一字一字的回味着沈黛的话,而柴二陛下和陆绩听完后早是一惊道:
“崔彦,你受伤了?怎么从未听你提起?”
崔彦才回神,他倒是没觉得什么,都过去很久的事了,而且他这人的性格就是如此,即使关系再亲近,一些个人生活上的私事他一般不喜与人提起。
“无事,只是中了一箭,在李婆婆家将养了两日,早好了,便没特地与你们提起。”
陆绩却不信道:“你就别嘴硬了,表嫂都说了命悬一线,当时肯定很惊险,你呀你,你早点说出来,胡观澜那个狗官何止被杀头那么简单,最起码也得五马分尸了。”
崔彦却只是和柴二陛下对视了一眼,陆绩还不知道,在江宁真正想让他死的人其实是宁王殿下,哪怕这次将沈黛给那李婆婆出主意的事情给捅出去的人八成也是宁王。
不过柴二陛下对崔彦命悬一线这事也很是担心,不禁严肃了语气道:
“崔彦,你为朕......我卖命,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你该告知我一声。”
是哪个王八羔子敢这样害他的人,虽然现在还不能,但是有一天他总要替他双倍还回去的,不然就真枉费了他们多年“表兄、表弟”的情谊了。
崔彦感受到了他深厚的关心,心里微暖道:
“知道了。”
沈黛看着他们三人关心来关心去的,还真是兄弟情深,只她说了一串话,他们倒是会找重点,不是要审问她吗,那现在还有她什么事情吗?
她真是有点莫名其妙了,枉费她酝酿了那么久的情绪,都准备“英勇就义”了,竟就被他们这样轻飘飘的给岔了过去。
直到宴席散了,几人也再没就之前的话题再讨论了。
出了樊楼,三人送柴二陛下上马车,掀开帘子后,他才状似才反应过来似的,目光重落在沈黛的身上,要说刚才对面女子的反应多少是有些震撼到他了的,都说后宋文人自带风骨,他却在她一女子身上看见风骨,还有多少人挂在嘴边却难兑现的“忠义”二字,以及她对崔彦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