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尸两命,那是一个成型的女婴。
他刚刚学会了那首诗,却再也没机会背给母亲和妹妹听了。
更可恨的是,后来他的外家为了维系和国公府的姻亲关系,竟然无耻的把那个庶女嫁了过来,还是打着照顾他的旗号,他在父亲面前哭过、闹过、寻死过,都没有改变父亲要娶她的决心。
多么可悲,母亲的这一生,婚前的家人和婚后的爱人都不曾尊重过他,哪怕是死了,还要遭受他们的羞辱,唯一的儿子又太过弱小什么都决定不了,他只记得母亲死前的那一秒对他说的话:“大郎,以后好好对自己的妻子,不要让她像娘一样。”
他只有拼命的点头,哭着不让他走。
可母亲还是走了,身前只有这么一句遗言给他,从此日日伴随着他,一刻不敢忘记。
东方渐渐洇出一抹浅金,朝阳慢慢拱出了湖面,日升了,又是新的一天。
崔彦悠地睁开了眼,某个残忍的决定也在他心中落地生根,如果注定不能沾染的诱惑,那便在一开始还没拥有时就先舍弃。
如此,便不会伤人伤己。
更何况他身上有更重要的责任等着他,又岂能长时间耽于儿女情长。
.......
与他不同的是,沈黛今儿却是带着笑醒来的,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呀,她又做了一个美梦,而且是接着前儿在那船上没做完的梦继续的,刚好梦到暗恋很多年的学长将她按在墙上亲,她不停的喘着气,嘴巴都要被他亲肿了,他才终于松开了。
这一松开天就亮了,她梳洗完成之后对镜梳妆,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像是真的肿了,红红润润的、肥肥的,还有一点疼,她不禁一阵心虚,她该不会梦的太投入,昨晚都抱着床壁啃吧,也不知道这啃的声音大不大?不会被催彦听到了吧,那她不糗大发了。
于是当她准备出门时碰见带着一身晨露而归的崔彦时,不禁有点侥幸难道他昨儿一宿没有回来,便也不会听到她啃床的声音了。
只是一宿未归,那他昨晚和白行首玩的却是有点大了。
思及此,她打量他的眼光不禁有点八卦那味道:“世子,才回来?”
崔彦却是看都没看她,严肃又嘲弄道:“你管爷的事,记得自己的身份。”
沈黛......这人一大早像是吃了火药,难道昨儿欲求未满?
她可不敢这时候往他枪口撞,便连忙致歉道:“我只是关心世子,没别的意思。”
说完麻利的准备开溜,崔彦却认真的叫住了她道:“昨儿给你的拳谱看了吗,待会我要检查。”
沈黛......能不能不要一早上就说坏消息,一般工作都是上午先说好消息,坏消息都要留到下午的,老板你到底让不让下面人活了。
她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说:“看了一些。”
然后崔彦就没有理她了,径直去了净室,出来后,沈黛想上前去给他簪发,崔彦却冷了面容道:
“去唤长橙来。”
沈黛一阵彷徨,她这是失宠了?她瞬间有一种奴隶当久了,让她当人她还不适应了之感。
她去传长橙的时候,长橙也是比她更懵,反应过来后看她的眼神似是有点可怜,论狐媚这沈娘子的手段还是比那白行首差远了。
顿时有点恨铁不成钢道:“你呀你,再不把握机会有你哭的时候。”
沈黛一脸懵逼,她一个咸鱼需要把握什么机会,你好歹让账房先把买菜的钱给结了才实在。
听不懂也懒得想,她便去了趟膳房交代完早膳要准备的东西之后,再匆匆回到了庭院准备练拳了。
她到的时候,崔彦已经在那等她了。
奇怪,他今儿没有顾着自个儿的练习,而是停了下来,站在她身边,拿着那本拳谱,细心的指点着她。
这谆谆教诲的模样,瞬间让她有一种失宠又复宠的错觉。
待她动作稍微生疏一点,他便一敲她的脑袋瓜道:“这书给你一天怕是都没翻开,这发力点从哪里不知道,肋骨沉下去,呼吸向后推。”
沈黛只乖乖听话,偶想偷懒,悄悄侧目见他还是一副专心致志盯着她瞧,也不知道他今儿抽了什么风,搞得她心儿一颤一颤的。
于是照练了几次没问题后,她便对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道:“这几个动作我基本明白了,你先去练你的,待会儿我不明白的再去问你。”
崔彦却没有依她,仍然向下一个章节去抠她的动作道:“用点心,这套拳法,七日之内要学会的。”
七日之后恐怕江宁这摊子事也该结束了,他也该上京了,总得给她留点安身立命之本。
沈黛倒是不知道他的想法,看他教的又好又认真,也不敢偷懒耍滑,只一个劲的好好练习。
趁间隙,崔彦抽了把剑在细细擦拭,看着她在前头打得有模有样的,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虽然身段柔软了些,但他挑的这套拳法正是讲究动静结合、以柔克刚,是极其适合她练习的。
待到晨练结束,两人又都梳洗了一遍,便开始在花厅用早膳,昨儿魏一石那边又送来了好多茉莉花,少不得今儿就主打一个茉莉宴,有茉莉豆腐、茉莉鸡蛋、金沙茉莉虾、茉莉鸡丁,主打一个清淡饮食,只沈黛在吃到那道茉莉鸡丁时还是被辣到了,她忍不住舌尖轻舔了舔破了皮的内.唇。
对面的崔彦看着她微微肿起的唇.部,很是不好意思的垂下了眼,默默递了一杯荷叶茶过去道:“漱下口。”
沈黛很是有点受宠若惊,这崔彦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没嫌她有碍观容让下去舔就不错了,还屈尊降贵的给她递茶。
顿时她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儒慕之情了:“谢谢世子。”
崔彦很是做贼心虚的撇过了头,默默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里,长橙恭身给他汇报三日后给国公夫人祭祀相关事宜。
他则是沉沉坐在圈椅上,蹙眉看着宣国公寄来的信件,这些年宣国公为了他的婚事操碎了心,他的那个继室是没资格管他的婚事的,只他自己一个大老爷门到处托人给他相看了不少姑娘,但是他心里那道坎一直过不去,更不想娶父亲安排的姑娘,如此一拖就是二十有二了。
是今年吧,母亲开始频频给他托梦让他早日成家,否则她在地下不能安眠。
他才开始认真考虑成婚这件事,太傅家的纪姑娘,他是亲眼瞧过的,漂亮大方很有书卷气,看样子也是能镇住后宅的,他想那就她吧,与她相敬如宾也不错。
这些事情他不想费太多心,总不过是娶回来了就一心一意的对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就是了。
处理完这些,他又细细的看了宴九传回的杉木乡乐儿村铁矿相关的信息,那些一吨吨练好的铁矿都是运往了夏州。
夏州是宁王妃的娘家陕夏南路宣抚使的驻地,朝廷每年花费的军饷不在少数,为何还要私开铁矿锻炼兵器,要增加那么多的兵器,是不是同样的也会增加那么多的私兵,那养这些私兵的钱又从哪里来呢?江宁贪腐的这些税银又是流向了何处?
还是说这些兵器只是运到夏州之后就卖给了西夏?那这更是通敌叛国的重罪,宁王何至于如此疯狂。
他越想越心惊,只得给京城再去了一封信,让派人去再去夏州调查清楚了。
至于要怎么调查,谁去调查,那得圣上定夺了,他目前担心的是那边似乎发现了有人盯梢,现在出入检查更严了,再过段时日宴九他们可能会暴露,指不定就会查到他身上了,他手头没有兵,硬碰硬的话,他可能出不了江宁。
朝廷派的援军还没有消息,他当是不能全依靠他们了,得好好筹谋如何拿到罪证之后从江宁安全脱身了。
他搁了笔,沉沉的靠在圈椅上,指腹在太阳穴上揉搓,除了这些事务,脱身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便是处理好她的事儿。
“晏七,去找了王昭珩的履历来,要细致不仅是入学、当官的记录,要覆盖所有的家庭情况、好友情况,包括个人习性、爱好、日常出入地点等。“
宴七领命而去,只在一旁的长橙很是纳闷,难道爷这是不信任王县令?可他又并不敢接话,只在一旁安静研墨。
冷不丁的,却听崔彦问他道:“那沈黛在做什么?”
他愣了愣,实在没料到这话能从爷嘴里问出来,说实话能得爷关心的人这辈子他都没见几个,能得他一句问候,嘴巴该是要笑开花了,看来这个沈娘子还是比那白行首更入爷的眼,便认真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