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多久,崔大人就已经开始铺路了,是怕他们走不长远么?
崔大人这手段.......还真是厉害,一环套一环的,既然决定了的事儿就一点不拖泥带水的,只盼着一心促成这件事吧。
女子明媚又轻软的声音传来:“王大人,上次那卤味吃得如何,我前些时日又做了些泡菜,你带回去尝尝。”
王昭珩简直一阵苦笑,上次那卤味他是一口没尝啊,倒是全进了崔大人肚里,只是这些他不好说罢了,而且他如今既已得了崔大人的嘱托,怕是这坛子泡菜不接也得接了。
听说她厨艺不差,拿回去当早膳配一些清淡小粥倒是极好的。
“甚好,甚是唇齿留香,多谢沈娘子了。”
他一脸和气的接过泡菜坛子,只是看着面前女子坦荡的模样,他不禁又好奇她是否知道那人为她所做的一切?
若她知道,她自己又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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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注:1、泗州在今江苏盱眙附近,北宋“江淮漕运的最后一道关卡”。从江南经淮河而来的漕船,必须在此转入汴河才能北上开封,因此它是连接长江、淮河、汴河三大水系的“枢纽核心”。
2、宋朝通汴运河和京杭大运河主要都是为了漕运,但是线路是完全不通的,主要路点如下:
河阴(今河南荥阳东北)→开封→宋州(今河南商丘→宿州(今安徽宿州)→泗州(今江苏盱眙附近)
第39章 奇毒(二合一)*捉虫……
沈黛送别王昭珩后,刚转了个身,不知从哪踹出个小乞丐闪电般往她手上塞了一封信件,她本想逮住那小乞丐问个究竟,只那小乞丐就跟脚底踩了风火轮似的,眨眼就不见了。
她也不知道是哪个恶作剧还是怎么的,当场就拆开了看个究竟,里面只有一页信纸,还有个手心大小用桑皮纸包好的薄薄的药包。
她抽开信纸看了看,触手便觉这是上好的橙心堂纸,满满一页纸却只有短短几句话:
“崔大人甚是信任你,你将这药粉逐渐投入他饮食之中,否则,你在岭南的父母和弟弟将会没命。”
沈黛简直肝胆具颤,这好的信纸,还有这隐晦、恶毒的内容,无疑不说明,这信就是胡观澜派人送过来的。
崔彦和江宁官场之间已经到了拔剑相向、殊死较量的时候了么,难怪他急着教她练拳,这两日书房的灯也都是一夜未灭。
她还不知道这包药粉具体是什么,但是胡观澜想让她给崔彦用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敢耽搁,赶紧让人套了马车就往医馆而去。
她带了帷帽,穿的也是普通老百姓的细布棉裳,找了回春堂的一个老大夫帮着检验了药包里面药粉的成分。
老大夫打开药包,蘸取少许在指间摩挲着,然后放在鼻间一闻,顿时看向她的眼神都不那么和善了,将那一包药粉狠狠向她一推道:
“娘子,你是从哪得的这坏人的玩意?”
幸好沈黛在来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编造了个身世凄惨的故事,什么小女子夫君刚刚亡故,小叔子一家就找上了门,争夺先夫留下的遗产,她宁死不依,那小叔子却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这药粉想背地里下到她的饭食之中,被她意外得知了。
可怜她一个弱女子,刚刚新寡就要面对小叔子这一家的财狼虎豹。
她越说越惨,到最后还嘤嘤哭泣起来。
那老大夫瞧她哭得声泪俱下,颇为凄惨,顿时便信了八九分,只还保留着一二分的怀疑。
沈黛见状便递了个银踝子过去,那老大夫眼里精光一闪,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打消了,便开始跟她滔滔不绝讲起这药粉的种种害处来。
“这是一种西域奇毒,我年少时曾有幸去西域游历恰巧识得此毒,娘子今儿是幸运碰见了老夫,不然恐怕你就算询遍了江宁大夫,都没一个人能给你解惑的。”
随着那老大夫的声音喋喋不休,沈黛才知道原来这看似普通的白色药粉,却是杀人于无形的剧毒,一开始只是让服药人形体憔悴提不起精神,连着服用半个月后就会卧床不起,渐渐的就完全被抽走了精气神,变得枯败蜡瘦,然后一命呜呼了。
更绝的是这个药在服食期间,一般人只觉得身体疲累,精神困乏,不会当是多大的事,待后面严重了再来找大夫看的时候却已是药石无医。
最歹毒的还是这药不仅能让人走的神不知鬼不觉,还能让人在死后不留下一点线索,任天王老爷来了也查不出来你是被人毒死的,只当你是普通病死的。
已经午时,正是一日之中太阳最毒的时候,沈黛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一手揣着那药包,一手紧紧展开那信纸反复阅读着,额头上早已渗满了密密的汗。
心里在激烈撕扯着难受。
崔彦待她不薄,这个毒药会致死她肯定不能用在他的身上,更何况她的人生观是在红旗国二十多年的法制教育下形成的,她连鸡都没杀过,胡观澜却直接让她去杀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刚刚给了她幸福下半生的老板。
还是朝廷肱股之臣、圣上的左膀右臂、宣国公世子。
她是活腻了才敢去杀他,这个胡观澜是不是脑袋被驴给踢了,她这些时日清闲惯了都快要忘了他这号人物,却没想到乞巧节崔彦为她挡马之后,他便又跟苍蝇嗅到了屎一样贴了上来。
而且这次更狠,竟然还用原主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她。
只以往她没搞明白他手中的底牌是什么,便一直将他的指令当个屁放了,却没想到他一直捏着原主家人的性命。
这件事到底和原主的家人挂上了勾,她再不能不当回事了。
说实话,她占了原主的身体,多少还是要承担些这具身体的责任的,不说要对她家人付出多少感情,但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这也不符合她的处世观了。
想到此,她便觉得她对原主了解的还是太少了,只知道原主的父亲是江宁这边的一个知州,因犯渎职贪墨罪被流放岭南了,貌似还有一个刚刚考上举人的弟弟也跟着一起被流放了。
其他例如原主籍贯、家世、故交及在岭南那边的流放生活是一概不知。
此时她只恨自己过来这边太咸鱼了,从没去深想这里面的关系,也从不曾将胡观澜那边的胁迫放在眼里。
以至于现在的自己陷入这般被动、难办的局面。
她用帕子擦了擦汗,便吩咐车夫将马车调转了个头往荞花西巷而去。
原主在那里生活了三年,那里肯定还有很多她留下来的信息,她得回去找找看看原主的往来信件有没有这方面的内容,才好判断原主的家人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当年被流放这事儿跟胡观澜有多大的关系。
如今胡观澜这手还能不能插到岭南去?轻而易举的便要了沈家人性命?
到达院门口的时候,是李婆子给开的门,如今她终于想开了,脸上气色也好了些,还给自己梳了个时兴的发髻,耳朵上带了个银环,人看起来比之前更有精神了。
就是说嘛,只要离开了那些烂人、烂事,身边的磁场都会变好。
听说沈黛回来是要找一些和家人的往来信件,她才颇有点不好意思的从梳妆镜下抽出一个上锁的匣子道:
“娘子,你看你找的是不是这个,还一直锁的好好的呢。”
沈黛才记起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原主脖子上一直挂着个小巧的钥匙,她当时不知道是干嘛的,就给收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匣子的,想着她就去里屋将那钥匙找了出来,轻轻插入锁孔里面一碰,小锁就“咔”的一声弹开了。
便看见里面果然有一沓的信件,几乎全部是与家人的往来信件,只还有一封是京里的将军府给她寄过来的信,在那信件下方还有一封未寄出去的信和碎掉一角的同心佩。
沈黛一惊,难道原主已经订婚了又被退了亲?亦或者是有了情投意合的郎君,在她家里出事后选择舍弃了她,以至于让她沦落在江宁权贵中周转,最后只得做了人的外室?
她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想马上打开看看,瞅了瞅外面的天色,已是晌午了,她还得回去准备崔彦的膳食,虽然不知他有没有时间吃,但是受伤之后还真是得吃点好的,不然身体会亏得厉害。
她“咚”的一下合上了匣子准备走,李婆子见她脸色不好,还以为她想起了以前的事儿,颤颤巍巍的道着歉道:
“娘子,以后你东西都尽管放着,老婆子保证都给你看护好了,再不会好奇打开看了。”
沈黛这才明白原主为何给这匣子单独上了把锁,敢情是为了妨她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