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出事那天是和仲炀吵过架，他们兄弟感情那么好，大哥又是个成年人，难道会因为拌了几句嘴，就承受不住吗？你们一个个，都把帐算到仲炀头上，也太不公平了吧？”
许静娴第一个反对，“不怪他怪谁？伯炘滴酒不沾，要不是跟他争执伤了心，何至于喝了一整瓶的酒。”
“妈！仲炀也是你的儿子，你嫌你活着的儿子太多吗？就算是这个理由，就算，难道是他想这样吗？”
蒋成勋一拍桌子，“我看就是他惹得伯炘情绪失常，还跑来跟我说他要等什么女人离婚不肯联姻的鬼话，还不是被仲炀这个性子传染了。伯炘一向听话懂事孝顺，都是你，把你哥害死了！”
卫淑仪忽然怔怔的流下两行眼泪，颤声问：“你刚才说，他要等那个女人离婚，拒绝联姻是什么时候的事？”
蒋成勋自悔失言，脸色尴尬道：“我什么时候说什么离婚女人了？我我我被他俩气糊涂了。”
“你说了！”卫淑仪目光凄楚，“你说了，你告诉我，是什么时候？”
“大概……大概是晚上八点多，他突然跑到我书房，说了一通鬼话，我听得头昏脑涨，那时候我已经答应和韩家联姻了，我当即骂了他一通，让他不要胡言乱语。”
这些话，蒋成勋从来没有对人说过。他绝不相信令他骄傲的儿子，会跟别人有婚外情。就算真的有，他也视为天大的耻辱，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没想到今天被霍灵宝一气，心思烦乱，不小心说了出来。
蒋成勋看着许静娴怨恨的目光，苍白的解释：“他出事肯定跟这个没有关系，伯炘他那么优秀，他怎么会喜欢一个要离婚的女人呢？
他不会因为我骂了他几句，就喝酒出事的。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他最听我们的话了，我怎么……一定不是我害死他的！”他双手颤抖着，猝然间老泪纵横。
“就是你，害死了他。”卫淑仪死死的盯着他的脸，“你要是不愿意承受，也可以算我一份，因为他爱的那个女人就是我。”
场面急转直下，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霍灵宝恍然大悟，“大伯母，你说过的那个，不嫌弃你不能生育不嫌弃你离过婚的男人就是大哥？”
卫淑仪点了点头，眼泪潸然而下。
“抱歉，仲炀，害你被误会了这么多年。因为有些事，我实在没办法说出口。”
卫淑仪叹了口气，“我和伯炘都是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对方的，那时候你大伯在外面乱来，回到家还经常对我发脾气，有一次他失手打了我，被伯炘撞见，他不想在小辈面前认错，转身就走。
就是那一次，我和伯炘聊了很多从没说过的话。我们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彼此宽慰。
他的孝顺懂事，有多少不得已，你们不知道。我的蒋家大夫人当得有多辛苦，你们也不知道。”
第081章 百年
卫淑仪的目光看向远处，回忆起了十几年前，她一生之中最鲜活的那段时光。
“我们和伯炘经常谈心，后来聊得多了，就动心了。他向我表白，我当然拒绝。像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他。
我比他大，还结了婚，何况我当时也以为自己不能生育，没办法和他组成一个家。
我们疏远了一段时间，彼此都很痛苦。后来他又找到我，跟我说这些他都不在意，只要我跟他走，我们去国外，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都怪我瞻前顾后，怕我们走了之后，蒋家声誉受损，怕蒋成爵报复卫家，连累父母连累家族。
这么多年我都在后悔，他是个那么会为别人考虑的人，他的顾忌比我多得多。可是父母兄弟，声誉，他都不要了，他只想跟我在一起。
后来我们想了一个办法，我先离婚，然后他去国外留学，我们出去就天高海阔，就可以在一起。
就在他出事那天，我跟蒋成爵提了离婚。
但是万万没想到，蒋成爵不同意。他宁愿家里摆一个不受待见的花瓶，也不要放我自由。
我没办法，就跟伯炘说算了，我这辈子没有那个福气，我们注定没办法在一起。
他听了之后还安慰我说不着急，他可以等，也许蒋成爵明年就会同意了，或者后年。
他还说，反正我们都比他年轻，我们能等到那一天。
他那时候情绪很好，他还让我等着他。
没想到过了两个小时，我等到了他出事的消息。
我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都说是因为和仲炀吵架，但是我和他聊天的时候，他明明还好好地。
他还说家里委屈仲炀了，以后我们走了，你们就会依赖仲炀，就会对他好。他怎么会是生仲炀的气才出事的呢？”
卫淑仪悲痛欲绝，这么多年的隐秘终于说了出来，她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霍灵宝含着泪，看向蒋成勋，“大哥他当然不是因为仲炀出事的，他那时候既然已经认定自己找到了真爱，最重要的当然是未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而有的人，却逼着他娶别的女人，不肯给他多一点时间让他等。他怎么会不绝望呢？你一定用不孝来骂他了吧？你们要的孝顺，就是要他成为联姻的工具吗？”
蒋成勋嚎啕大哭，“我不知道，我不是有意逼他的，我不是有意的。”
许静娴哭着摇头，“这么多年，你竟然一直不肯告诉我？你好狠的心，你害我以为是仲炀的错，我错怪了他十二年。”
蒋老爷子纵然见惯了大风大浪，也想不到这样的事儿会出在自己家里。
霍灵宝看着老爷子凝重的神色，“爷爷，您没事吧？”
蒋老爷子捂着心口，“扶我回房吃药。”
来不及顾及其他人，霍灵宝和蒋仲炀扶着蒋老爷子回房休息，他服了药，心跳平缓下来。太过劳累，很快睡着了。
霍灵宝再回到楼下，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地上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有墙上那道显眼的痕迹，提醒她这荒唐的一切确实发生过。
霍灵宝回到房间，在浴室找到了蒋仲炀，紧紧抱住了他。
“不是你的错，以后不要再把这件事归咎到自己身上了。不管发生任何事，我永远都站在你这一边。”
他握住她的手，说：“好。”
温柔的轻吻着她的眼睛，“洗澡吗？”
“嗯。”
“一起？”
“嗯。”
初冬的夜里，他们在氤氲的浴室里拥抱着取暖。世界很大很空旷，但爱人的怀抱永远可以让人心安。
第二天，蒋老爷子开了个早餐会议。
中心思想是往事不可追，所有人不要回头看，只管向前。
蒋成勋鼻子里哼了两声，到底也没敢说什么。
楚红霜阴恻恻的笑了笑，“别的也就算了，顶撞长辈总得管一管吧？不然以后谁来了脾气，都要跟我们闹一场，我们这些长辈还活不活呀。”
蒋老爷子摸了摸胡子，“顶撞长辈是不对，但是孙媳妇怀孕了，别跟她一般计较。”
霍灵宝一口汤呛在嗓子里，茫然的看了看蒋仲炀，对方回了她一个“完全不知情”的眼神。
卫淑仪忙道：“怎么也不跟大家说一声？家里也好有个准备。这婴儿房，得提前布置，婴儿床也得提前买回来散散味道。还有些衣服啊，用的啊，不提前弄好，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霍灵宝尴尬得笑了笑，孩子在哪还不知道呢，大伯母实在是过于提前操心了。
许静娴沉默许久，忽道：“那婚礼要赶紧办了，不然肚子大了身子重，不能太累太操劳。我打算回国定居，以后也能帮你们照看孩子。”
蒋仲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您又不走了？”
许静娴在他面前没了往日的神气，轻声道：“一个人在国外也没什么意思。”
霍灵宝脑子里警铃大作，婆婆该不会是心里愧疚，以后要和他们同住吧？
她正担心着，蒋仲炀心有灵犀的握住了她的手，“随您，不跟我们住一起，我就没意见。”
卫淑仪道：“跟我同住吧，我们那院屋子多，我一个人也闲得慌。我们干脆在那边布置一个育婴室，等他们小两口懒得带孩子的时候送过来，我们带。”
蒋成勋哼了一声，语带讽刺，“哪敢再随便让你带孩子。”
蒋老爷子啪一拍桌子，“你有完没完？都说了谁都不许回头看，你要掰扯以前的事，是不是要从你的错处开始说？”
蒋成勋默默垂下头，不敢吭声。
霍灵宝解围道：“爷爷您吃饱了吗？我陪你去楼上练字吧。”
她扶着蒋老爷子去了书房，一进门就忍不住吐槽：“爷爷，您怎么又拿我怀孕的事儿当幌子啊？刚进家门就说怀了，大半年过去又说我怀了，怀了这么久也没见肚子变大，我怀的哪吒吗？”
蒋老爷子笑骂道：“那我怎么说？你把盆都摔了，就差把房顶掀了。你砸了人家一身茶叶蛋，我总不能当没看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