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吗?”
厉无恙看着她,舍不得眨眼,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强自忍耐,“急着赶回来,来不及吃,有什么好吃的?”
云筝有些心疼,“烧鹅,脆皮乳猪,罗汉大虾,啊,有一品官燕,先喝一碗垫垫肚子吧。”
厉无恙心里一片滚烫,但当着众人的面,极为克制,微微颌眉,“好。”
云筝想了想,“上车饺子下车面,我让人给你煮碗罗汉面。”
“好。”厉无恙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没有了刚才进来时的肃杀之气。
生平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上车饺子下车面,会为他张罗,真好。
被人惦记的感觉,陌生而又温暖,身心都暖暖的。
站在棚外的崔长洐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互动,他们之间的互动自然又熟悉,还有两人自成一方天地的氛围感。
他暗暗心惊,“他们……一直是这样?”
站在他身边的张总管心里正不爽呢,他都被挡在外面,凭什么云筝能在里面?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要是见过锦云郡主和皇上的相处模式,也会吓一跳。”
他的语气酸溜溜的,“她是个马屁精,很擅长跟九千岁和皇上打交道,能哄的他们高高兴兴护着她。”
云筝在皇上面前极为放松,说话大胆张扬,这是他永远做不到的。
郑长荣:……所以,是他们少见多怪?
崔长洐眼神微闪,心里有些不安,难道云筝的心上人真的是睿亲王?
“九千岁,清河崔家,崔长洐求见。”
“荥阳郑氏,郑长荣求见。”
厉无恙微微蹙眉,看了云筝一眼,云筝乌黑的眼睛眨巴眨巴,无辜极了。
“放他们进来。”
眼见两人就要进去,张总管不禁急了,“九千岁,我也想进来。”
他一个人站在外面算怎么回事?守门吗?
厉无恙淡淡瞥了一眼,守卫就让开一条道,“张总管,请。”
三人进去后,垂手站着。
崔长洐开口说道,“九千岁,我……”
云筝不耐烦的打断,“先让他把饭吃完,急什么,又不是赶着投胎。”
厉无恙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接过一品官燕喝了起来,又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罗汉面。
他坐在这,不怒自威,身上的气势强大的让人无法直视。
这不仅仅是天皇贵胄与生俱来的清贵,还有他手握大权,经历无数腥风血雨,磨练出来的凛然气势。
崔郑两家的世家公子在他面前,就像是刚出茅庐的小菜鸡。
崔长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传说中权势滔天的九千岁,长相确实出众,浑身气势逼人,但……
他的目光落在厉无恙的双腿,立马一道冰冷的视线扫过来。
他身体一僵,“九千岁,您一路风尘仆仆,着实辛苦,怎么不先回王府休息?”
厉无恙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清河崔家少主?”
崔长洐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压,比他在父亲身上感受到的还要强些。
“是。”
厉无恙放下碗筷,漫不经心的擦了擦嘴,“之前听说清河崔家是礼仪之家,今日一见,见面不如闻名,名不副实。”
这话无异是打崔家的脸。
崔长洐脸色微变,“请问,崔家做错了什么?”
厉无恙神色冷冷的,“你哪是求娶,分明是当众逼婚,但凡讲点礼仪规矩,第一步是登门求得女方家长的同意,再让媒人上门提亲,这才是尊重的做法。”
哪有向女方求亲的?而且是当众,全然不顾女方的名节。
是不值得他尊重吗?
谷雨在一边补刀子,“崔家懂什么规矩礼仪?九千岁,您太高看他们了,传言不实。”
还想跟他家主子抢,配吗?
崔长洐下意识的看向云筝,云筝面色平静无波,他心里一紧。
“郡主,请您相信,我是一时情难自禁,绝无半点不尊重之意。”
云筝心里跟明镜似的,“你不过是站在高处久了,盛气凌人习惯了,凡事用手段,没有半点真心而已。”
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精明的可怕,都是权衡利弊的高手。
她有利用价值,就想娶回家镇宅。
没有利用价值,就藏在外宅亵玩。
真心?不值钱!
崔长洐暗暗心惊,“不是的,我……”
以清河崔家的声誉和威望,不知有多少女子想嫁进崔家。
就连五姓七望的女郎都盛装出席选宗妇宴,只求雀屏中选。
他习惯了女子千方百计往身上扑,主动讨好女子,还真不会。
云筝面露嘲讽之色,大声问道,“若,今日换成了皇室公主,你也敢如此放肆吗?”
现场一静,这问题……太致命了!
厉无恙眼神一凛,冷冽如冰。
谷雨见状,嘴角轻轻上扬,有人要倒霉了,哈哈哈。
第211章 献宝?献女
崔长洐脸色大变,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若,回答是,会被皇室记恨!
若,回答不是,他这辈子都别想让云筝多看一眼。
他唯有紧闭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云筝看的很清楚,“说到底,你觉得我适合崔家,能带给崔家最大的利益,但,出身商贾,又跟平西侯府有过婚约,配不上你。”
自古以来,联姻是门当户对,相同的背景,相同的阶层,利益交换是相当的。
在清贵的世家眼里,云家始终是上不了台面的商贾出身。
崔长洐怔怔的看着她,她理智的可怕,可为什么,看着她清冷的眼睛,他的心莫名的狂跳?
他病了吗?
他觉得,还可以挽救一下,“锦云郡主,您太多心了,这束鲜花代表着我对……”
不等他说完,云筝就主动打断道,“十一朵花,一朵一百两,付钱。”
“啥?”崔长洐呆住了。
云筝奇怪的反问,“难道没人告诉过你,有主的东西是不能随便拿的吗?”
“而沁园的主人是我,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贸然采摘花园中的鲜花,这不妥吧。“
她话风一转,“不过,我向来大度,看在清河崔家的份上,就让你用银子赔礼道歉。”
崔长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默默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递过去。
云筝看了一眼春华,春华上前接过银票,数了一千一百两,多出来的退了回去。
云筝没接钱,直接吩咐下去,“这钱分了吧,今日跟来的都算一份。”
“是。”春华的语气雀跃无比。
张总管看的眼热,立马说道,“我本来可以不来,但,给了你最大的体面跟过来,应该分我一份。”
云筝无语望天,“你又不差钱。”
张总管据理力争,“一桩归一桩,我今日受了很大委屈,你得补偿。”
云筝懒的跟他计较,“行,分你一份。”
崔长洐嘴角直抽,内务府上上下下的画风都很清奇。
他们都很爱钱!当众谈钱也不羞耻。
但,锦云郡主是个极其矛盾又复杂的人,爱钱,又不是很爱钱,对属下阔绰大方。
郑长荣冷不防开口,“九千岁,锦云郡主刚才说要向皇上进言,截断清河上游的水源,她太年轻,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您千万不要怪她。”
他看似求情,其实是告状。
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都听出来了。
崔长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在试探什么?
很快,他们就试探出结果了。
厉无恙神色不变,摇头叹息,“是太年轻了,这种事情默默干完,再将黑锅推给对家,天知地知自己知就行,半片绿叶不沾身。”
郑长荣目瞪口呆,他也太凶残了吧,还特别护短。
崔长洐:……这个更狠!
厉无恙看向云筝,眼中多了一丝温柔,“清河崔家怎么得罪你了?”
云筝气鼓鼓的告状,“他家不肯献清河纸!”
厉无恙眼神一冷,语气越发凉薄,“那让崔家交出清河纸的秘方,不交,以不敬皇室的罪名,抄家。”
云筝的眼睛刷的亮了,“清河崔家积累了千年的财富相当可观,可以说是富可敌国,这可是一只大肥羊,可以让国库和皇上的私库填满。”
两人认认真真的商量怎么抄崔家,怎么落实罪名,怎么处置崔家几千号人,挺像一回事的。
他们居然对崔家错综复杂的宗族人物关系了如指掌,主支旁支有什么出挑的人物,谁干过伤天害理的缺德事,随口道来。
一个枝繁叶茂大家族,良莠不齐,总有些仗势欺人,嚣张跋扈的子孙。
像崔家,就有不少欺压百姓,强夺百姓财产的子弟。
崔长洐在一边听的毛骨悚然,他们当着崔家人的面这么说话礼貌吗?
他闭了闭眼,“九千岁,崔家愿意进献清河纸的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