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不远处传来了女子的叫声。
苍砚抬起眼眸。
桑朵被一只手扶住腰坐直了,下个瞬间,她的身侧一空,再一看,她的傀儡居然不见了!
李芙蓉好不容易摘下来了那朵白色小花,还来不及高兴,一脚踩空,她身子坠落,发出了惨叫声,恰好又磕到了崖壁伸出来的一根木枝,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及时出现的黑色身影抱住了将要坠地的女子,平稳落地之时,叮叮铛铛的动静由远及近。
桑朵跑的喘了气,愤怒的指着佳人在怀的苍砚,步步靠近,“好啊,你十四岁那年就偷看本姑娘裙底,如今都变成傀儡了,居然还是改不了好色的本性!”
桑朵气得跳脚,“我要杀了你!”
苍砚伸出手,那只烤鸡送到了她的面前,香味扑鼻。
桑朵鼻尖轻动,气势不由减弱,“好吧,等我吃饱了再找你算账。”
苍砚这具傀儡还有个极好的优点,那便是厨艺甚佳,就算最普通的食材,都能被他做成美味。
桑朵正要接过那只烤鸡,有人的惊诧声忽起。
“小姐!”背着木柴的粗犷大汉只见李芙蓉昏迷不醒受制于一个黑衣男子,旁边还有一个人人忌惮的苗疆女子,他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想。
背上的木柴被取下来扔过去,他拔出柴刀冲过去,“放了小姐!”
那只烤鸡恰好被砸到滚在了地上。
桑朵大叫,“我的晚饭!”
苍砚把不省人事的李芙蓉推进了桑朵怀里,他提起未出鞘的苗刀,挡住了那胡乱劈来的柴刀,再抬起一脚,正踢中了大汉的胸口,令对方跌倒在地。
蓝色冥虫散发着幽幽的光点,沿着山路往上盘旋,好似是星光铺成了小道,讨着最是喜爱这些小东西的女孩高兴。
楚禾趴在少年背上,伸出手触摸到了一只蓝色冥虫,它轻颤一下,落在了她的指尖。
她笑出声,“阿九,快看,它喜欢我呢!”
阿九抬眸,轻轻柔柔的问:“好玩吗?”
“好玩呀。”
“还有更好玩的。”
也不知道冥虫们是受到了什么样的命令,它们聚在一起,浮现在楚禾面前,眨眼间拼凑成了一个脑袋上绑着蝴蝶结的女孩模样。
楚禾:“哇!”
下一刻,更多的冥虫飞来,它们很有秩序的拼拼凑凑,竟然又成了一个束着马尾辫的少年模样。
楚禾:“哇!”
阿九眼眸轻弯,心中得意。
那两个闪着光芒的影子越靠越近,竟像是亲在了一起。
楚禾捂住了眼睛,“哇!”
她似乎是害羞了,却又忍不住打开手指缝,偷偷的看那引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方松鹤跟在后面,莫名有些牙酸。
他再往旁边一看,灌木丛里有几只可怜的绿色萤火虫。
一堆蓝色冥虫霸道的把萤火虫赶出了灌木丛,就这还不够,这蓝色冥虫追着萤火虫咬,将后者驱逐得连影子都瞧不见了,冥虫才悠哉悠哉的飞了回来。
这儿本该是萤火虫的地盘,但外来的冥虫可不管这些。
所谓物似主人型,或许有几分道理。
方松鹤抬起眼,见到前面那黏黏糊糊的年轻男女,忽的生出一股庆幸。
好在楚禾与阿九是两情相悦。
不过是让冥虫小小表演一番而已,楚禾的大惊小怪极大的满足了少年人的虚荣心。
阿九轻声嘀咕,“它们还会表演别的呢。”
楚禾趴在他的肩头,目露期待,“还有什么?我想看!”
阿九蹭蹭她的脸,低低的笑。
夜色里的冥虫重新组合,又有了变化。
这次出现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模样,半低着脸,欲语还休。
阿九道:“这是李寡妇。”
楚禾茫然的眨眨眼。
另一半冥虫飞舞着,渐渐的成了一个手执长剑的侠客,威风凛凛,气质非凡,还有些眼熟。
楚禾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方松鹤。
阿九又低声道:“这是风流剑侠,他半夜敲响了李寡妇的门,然后……唔!”
楚禾捂住了阿九的嘴。
方松鹤疑惑,“你们在说什么剑侠?”
“没什么!”楚禾赶紧挥手,把冥虫拼凑成的人像散开,再揪住了阿九的耳朵,咬着牙小声警告,“看那个三字经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闷声,“既然不光彩,阿禾为何还要每晚与我练上面的招式?”
楚禾两只手一起死死捂住了阿九的嘴,“你够了!”
忽而,方松鹤握紧手里的剑,“前面有打斗的声音,我去看看。”
不过眨眼之间,他人已消失不见。
粗布麻衣的大汉倒在地上,明知自己不是对手,还是抓紧了柴刀,他试图爬起来,绝望道:“我们已经逃到了阳城,为什么苗疆人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桑朵眉头一皱,“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妖女,你要杀就杀了我吧,小姐什么也不知道,你放了小姐!”
桑朵心中一怒,掐住了李芙蓉的脖子,“你既然叫我妖女,那我不做点妖女的事情岂不是说不过去?我偏不放人,还要把她炼成傀儡,你又能如何?”
傀儡两个字,莫名刺激到了大汉,他红着眼睛,大叫一声,又不要命的冲过去。
苍砚手中未出鞘的苗刀一转,刀尖要落在大汉胸口刹那,一把剑闪烁着寒光飞来,他的刀偏了一寸,而那把剑也飞回了青年手中。
大汉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急道:“方大侠,他们要取走小姐性命,求你救救她!”
方松鹤来不及想这个人为什么认识自己,只看这个男人的第一眼便是自己要找的人,再见桑朵正掐着一个姑娘的脖子,不巧,这姑娘还是熟人。
如此情形之下,方松鹤面色一变。
他手中长剑微动,发出凛凛剑鸣,衣袂飞舞,猎猎作响,冷声道:“伤及无辜,不可饶恕。”
苍砚走到桑朵身前,苗刀出鞘,寒意不输霜雪。
桑朵施施然笑道:“和我比杀人的手段,你们中原人可不够看,我桑朵可不会因为你放出几句狠话就怕了你们。”
“阿九,你快点呀,万一方大哥需要我们帮忙呢!”
女孩拽着毫无干劲的少年快步往前,她急得很,却只换来少年慢吞吞的一声:“哦。”
桑朵刚起来的气势陡然消失,抓了一下苍砚的手臂,脱口而出,“快溜!”
方松鹤:“休走!”
他们一前一后,又飞得不见了人影。
楚禾累得抱头呐喊,“我才刚一拖一爬上来啊,他们怎么又跑了!”
阿九一手捂着嘴,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随后双手抱臂,欣赏着清冷的夜色,颇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悠然。
“是你……是你!”
留在原地的大汉指着那红衣白发的少年,当那双血色弥漫一般的红色眼眸看过来时,他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狼狈的跌倒在地。
“蚩……蚩……”
深深地畏惧已根植于骨子里,他不敢叫出那个名字,嘴唇发着抖,极度的恐惧吞没着他的理智,居然连逃走的力气也所剩无几。
忽而,风起。
银饰叮铃,红衣翩跹,白色的发尾飞舞,如鬼魅的身影刹那间近至眼前。
少年红眸微弯,虚伪的笑意里翻涌着血色的风浪,他唇角扬起,似乎是和善,却叫人冷到了骨子里。
可偏偏这样的他,把女孩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只容纳在他黑色的影子里,像是保护,又像是囚笼。
他的背后好似是温柔,可他的身前,被他所注视的人,只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我如此好看,你都能将我认作他人,这双眼睛留在你的眼眶里既然毫无用处,便不用再留了吧。”
第145章 他是好人
大汉感觉到了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气,明明这个恐怖的少年未曾动手,他却从骨子里感觉到了一阵恐惧,紧接着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呕吐感。
他的身体里好似有千百种虫子正在疯狂的奔涌,撕咬着他的内脏,他趴在地上抠着喉咙,不断的干呕。
苗疆人杀人的手段,总是如此让人不知道该如何防备。
大汉只觉自己死期已至,忽而,有女孩冒了出来。
“我家阿九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也是世上最完美的人,你真是有眼无珠,怎么能把我家阿九认成其他人!”
楚禾站在阿九身前,气势汹汹的指着地上的人,“你快给我家最是容貌绝艳,机智聪颖,风流倜傥,气质卓尔不凡的阿九道歉!”
她的出现好似是一阵格格不入的春风拂过血腥战场,带来了一丝奇异的希望。
大汉福至心灵,趴在地上,艰难的道:“对不起……对不起……”
楚禾回过神,抱着少年的手臂,依赖的靠在他的身上,抬起脸,笑眯眯的道:“阿九,他道歉了呢,你的气有没有消一点点呀?”